青槡:……
这男人绝对是吃醋。
他绝对是听见她胡说八道的那些话。
她赶紧把手里的小瓷瓶塞给季献宁,转身跑过去抱住连雪印的胳膊,“找着了。”
“那走吧。”
连雪印没再多问,抬步离开。
她走后,柳应钟走过来跟季献宁一起,青槡说的对,季献宁再怎么被戚明悦给迷昏了头,也不至于会要他的命,这背后肯定还有事儿。
他对守着季献宁的两个士兵说,“你们在后面跟着就行了,我带他回去。”
两人知道他的身份,也得了吩咐让季献宁跟着他走,便听话的松开了季献宁。
季献宁手里握着那个小瓷瓶,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柳应钟现在对着他还膈应的很,不过还是问道:“你为什么会来坪山的山匪窝里,这可不是你会做的事情,你又不是没有地方住?”
季家虽然不如陈家家财万贯,但也是书香世家,季家伯父伯母变卖家中资产去找儿子,又不可能连祖宅都卖掉。
“去年我回崇阳城,在若水河救了奄奄一息的程大当家,我们相处了一段时日子,我见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便轻信了他。回到崇阳城后,我原本想回老家等消息,可我如今这副样子,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过去认识的人,我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的时候,程大当家收留了我,邀请我来山寨做了军师。”
“我看他们都不像是心机深沉的人,落为山匪也多半是无奈之举,便想着既然借住在此,或许能帮他们做点什么,改变如今的困境,早日从良,做点正经的营生,程大当家也跟我保证,他们绝非谋财害命之徒,只不过从前没活路,就抢了些过路商船的财物。”
“我在山上这一年,他们多半都是在山中捕猎,再拿到城中换取粮食,并没有为非作歹。”
“我闲暇时就教他们识字,教他们一些律法的知识,想让他们早日回归正途。”
“是我……太天真了。”季献宁不是个蠢人,没有发现的时候尚且可以用所见所知粉饰太平,可一旦细究起来,从一开始他遇见程大龙的时候,就有问题。
那时柳知府带了人上山剿匪,但因为人手不足,也只是震慑了他们,并未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害。
那程大龙是怎么刚刚好,就受伤还遇见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残废书生的?
戚明悦是真的很了解他。
了解到知道他遇见受伤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也了解他回到故乡无法面对,所以一早就用程大龙吊住了他,这一年,说什么借住,分明是在监视他。
柳应钟冷嗤了一声:“你不是天真,你是被戚明悦耍的团团转,你但凡当时去找我,你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说到底,你就是不敢怀疑戚明悦,你害怕,你害怕你一旦怀疑了她,你过去十几年的信仰,就彻底崩塌了,所以明明疑点重重,你就是不去想不去看!”
“是。”
季献宁无法反驳,他甚至无法去回忆过去这几年糟糕的经历,他在靖州时中毒坠落悬崖,残疾毁容,差点被野兽吃掉。
那一日日的噩梦,让他在见到戚明悦的时候,就像是在黑暗里挤进来一缕光。
他爱慕她多年。
自幼他便知道那个娇弱的小姑娘是他未来的妻子,他心疼她,宠着她护着她,生怕自己给的不够,让她受一点点委屈。
戚明悦那样被千娇万宠的姑娘,他只怕自己不够好,委屈了她。
那样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在那样的时刻出现在他身边,已经成了他活下去唯一的勇气。
可是几年的折磨养伤,最后还是无法恢复的成了废人。
他配不上她,给不了她任何承诺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她不止是陈家那个千娇万宠的掌上明珠,她真实的身份,还是京城一等国公府的嫡千金,是本来该嫁给最有望继承皇位的辰王,成为王妃,将来可能成为皇后的人。
她是天上的明月。
他是地上的污泥。
他本来已经不配拥有她,如今更是犹如天堑,高不可攀。
他落魄的见了她一面,便自残形愧,仓惶的逃离了京城。
他是真的傻。
但凡他多在京城停留些日子,他就该见到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父母,为了他跋山涉水九死一生的父母。
他枉为人子。
柳应钟还想继续骂他,可看着他这副样子,那些到嘴边的脏话又说不出口。
他憋了一口气,直接把昨晚的事情跟他说了,“青槡说让我来问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坪山来,昨晚派人刺杀我,在我府中杀人放火的,是不是你?”
“刺杀?”季献宁愣了下,摇摇头,似乎是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开了口,“我是接到了、明悦叫人给我的传信,让我想办法绊住你,别让京城的人查到陈家的事情,有人要利用这件事来对付她。”
“我……我怜惜她的处境,不忍他为难,便找了几个人去你府上放火,昨夜下雨,我知道火不可能烧起来,但以你的脾气,知道了此事跟坪山山匪有关,一定会气的要来算账,可能未必真的会上山,但多半会出城,我就找了人在山下蹲着,准备把你带上山,跟你聊聊。”
季献宁是真的不知道柳霜月的事情,他回来之后并未去过崇阳城,只偶然听说柳霜月跳了河,他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此事跟坪山的山匪有关系。
“对不起,我不知道霜月的事情,抱歉。”
季献宁没办法推脱什么,他但凡多了解一些,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程大龙他们能是什么好人。
“抱歉,呵,你要抱歉的又何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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