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扫墓(1 / 1)

车子开到山脚下就停下了。

车上不去,只能靠人走。

这儿的墓地并不像外面被规划好了的一块一块的商品。在这种乡下地方,人死了,就请个风水先生,俗称半仙,算一算,半仙随手指了那块地方,就在那儿挖个坑,做个碑,就完事了。

这个村的墓地基本都在大队的荒山上。

这里植被茂密,树枝横生,满山都是各家各户的祖先。

路十分不好走,一条羊肠小道,曲折蜿蜒着伸向森林深处,然后再也看不见。

如果正好先前下了雨,路上就全是黄泥巴,脚一踩下去,鞋子和裤脚全是泥泞,无一幸免。

每一年清明节前后,大家都要穿着雨鞋,挑着扁担上山。

那湿滑泥泞的山路,让不少人都摔了个人仰马翻。

阿普倒是很有先见之明,或许是他的助理办事得力,在他们准备上山之前,就已经让人铺了一条石砖路,从山底直接铺设到江际白母亲的墓地。

上山的人也享了这便利,一边走,一边夸,猜测是哪家的后生如此体面。

阿普抱着糯糯,牵着江际白上山,原本要走好久的小路,现在走不到20分钟就到了。

半山斜坡上,一胚黄土,拢成半圆形,上面用水泥浇灌成型。

前面立着一个漆黑的墓碑,墓碑上写着一排金色小字。

除了水泥塑封的地方没有杂草,其他周围都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看起来落魄又荒芜。

江际白看着墓碑,眼眶瞬间有些湿润。自从生了糯糯以后,她没有再回来过,也没有给母亲扫过墓。

这个村子里在乎她和她在乎的人都走了,死了。

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孩子回乡,只怕是会被村里的人笑话。

她心里有些愧疚。

她蹲下身子,拿着准备好的猪皮在墓碑上慢慢的擦拭着,原本模糊蒙着灰的墓碑逐渐变得清晰。

母亲悲惨又混沌的一生最后在世上留下的不过是这几个字。

她擦了又擦,直到那几个金色的字都能反出光来。

她逐一摆上猪头、鸭子、饼等祭物。

已经有人点起火来,在一个土坑中开始烧纸钱。

江际白擦完墓碑,对糯糯和阿普招了招手。

“糯糯,这是你外婆。”

“阿普,这是…妈妈。”

江际白拿出几根香,在火堆旁点着,又让阿普拿蜡烛摆上。

蜡烛的光小小的,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在墓碑前。

“拿着香。”

江际白将香递给阿普和糯糯。

她带着男人和女人跪在母亲的墓前,还未开口说话,眼圈已经泛红。声音有些哽咽。

她吸了吸鼻子,忍着鼻酸,颤抖的说道:

“妈,我们回来看你了。对不起,这么久没来看你,你一定很孤独吧……今天,你女婿和女儿都来了,阿普对我很好,糯糯也很懂事,我现在过的很好,你在那边放心吧。”

江际白双手合十,向墓碑跪拜了一下。

“妈,我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际白和糯糯的!”

阿普带着糯糯也对着墓碑跪拜了一下。

江际白低垂着头,眼泪扑朔扑朔的往下掉,泪珠砸在土地上,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阿普带着糯糯在火堆旁烧纸钱,一个个小小的金元宝丢入火种,火舌舔上金黄色的锡箔纸,很快就将它烧的萎缩焦黑,化为灰烬。

江际白独自一人跪在沉寂的圆土前静默,雨后初晴,阳光落在她的身上,阿普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挺直了背,那么的脆弱,又那么的坚强。

她在母亲的墓前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

然后到火堆旁和阿普一起烧纸钱。

糯糯似乎也被这凝重的气氛所感染,乖乖的靠在爸爸的怀里,手里抓着金元宝,时不时丢一个进去。

回去的路上,阿普摘了几枝小花,放在糯糯的手中。

糯糯挥舞着手中的花,跟着爸爸妈妈一步一步走下山。

江际白回头望着变成了一个灰色点的墓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牵着糯糯离开这地。

她心里无声的说道:妈妈,我一定会幸福的。

回到车上,阿普抱着江际白和糯糯,没有说话,他的手臂围的那么紧,像是守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江际白将头轻轻的靠在阿普的肩膀上,慢慢的闭上眼睛,此时她的心十分宁静。

糯糯也在阿普的怀中睡着了,她今天很早就起来了,到了现在已经犯困,车子一摇晃,正好睡。

车子慢慢的开回村子。

村子旁边有一条石板桥,经过石板桥的时候,江际白突然睁开了眼睛。’“停一停。”江际白朝司机说了声。

司机迅速反应过来,将车子稳稳的停下了。

阿普疑惑的转过头看她。

“过了石板桥,田野后边的小木屋是我师父家。我想过去看看。”

江际白对阿普浅浅一笑。

“我陪你一起去”,说完阿普就抱起糯糯准备开门出去。

江际白望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女儿,说道: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你带着糯糯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江际白下了车,往石板桥的方向走去。

这座石板桥在村子里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桥身是青色的,桥下的溪水清澈见底。

两岸边的树木倒映在水面上,隐隐绰绰,灵动异常。

石板桥的后面是一大片的田野,绿意盎然。

从阿普的角度望过去,远处的翠绿,近处的人影,桥下的水波,形成了一副绝美的水彩画。

他心思一动,拿出手机。

桥上的人似乎心有灵犀竟然也转头回望。

江际白对着阿普微微一笑,阿普按下按键,一张绝美的照片就此定格,他默默地收藏在自己的手机相册里,还加了个私密的密码。

江际白穿过石板桥,走过一小段的田埂,他站在木屋前,驻足了一会儿。

这么多年,师父杳无音讯…也不知道他…

江际白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灰尘迎面扑来,呛得她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站在院子中间,旁边还放着许多石头的边角料。

值钱的估计已经被村民搬走了,剩下的这些都是灰秃秃的石头。

突然,一阵风吹来。

江际白的脖子有些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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