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杨思还是支撑着站起身子,一瘸一拐,来到陈秧面前,掏出此刻已经透明得宛如薄纱一般的草纸,丢到了他跟前。
此刻的草纸之上,隐隐地能看到只剩下了一棵梧桐树。
上面刻着“秧”字的梧桐。
不知怎么地,刚刚还下手毫不留情、招招都要致对方于死地的两人,此刻身上都没了杀意。
“肉身飞升哈?这几十年也没见你长进多少啊。”
杨思冷笑着,抬起腿,使劲儿蹬了向陈秧。
陈秧苦笑着闭上眼,任由杨思踢过来。
……但几个呼吸过去,没有任何感觉。
陈秧睁开眼睛,杨思站在自己面前,神情有些呆愣。陈秧突然注意到,刚刚的那个瞬间,杨思的躯壳看上去更加半透明了一些,他意识到,此时杨思的灵魂力量,已经虚弱到有时候无法实质化地触碰到他了。
当啷。
从杨思的怀里不知道掉出来了什么东西。
是一个琉璃一般的珠子。
一瞬间,他的神色有些慌乱,想要伸手接住,但可以预料到的,那珠子穿过了他的手,直直地落在了地上。
珠子在陈秧的身边停了下来。
杨思脸上的慌乱渐渐散去,灵魂也慢慢恢复了凝实,他看着沉默的陈秧,轻声说着:“你师姐。”
“我对不起她。”
“我知道。”杨思毫不客气,虽然有意地在克制,但依然能感受到他言语中的怒气,“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变成那失去控制的杀戮机器、她的人间凰体也不会被献祭。”
陈秧缓缓抬起头,眼含泪花,他似乎听出了杨思这话背后蕴藏的另一层意思。
“师姐她……没死?”
“你手里握着的,是当年苇原荣一郎给我的一件神器,据说是大和国国津神一脉传下来的,名叫‘求道珠’,可封印天地万物的灵魂。”
杨思从陈秧手里拿过珠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但那孙子也没安什么好心,这‘求道珠’的确是一件神物,但他没有说的是,若没有特定的媒介进行驱动,这‘求道珠’便只是一件吞噬人气血的大凶之物,宛如鬼物一般。”
“特定的媒介?”陈秧抬头问着。
杨思点点头:“那‘求道珠’需要用天地之间的阴阳二气驱动,才具有封印灵魂的功效。”
陈秧恍然,那苇原荣一郎本想用这“求道珠”摆杨思一道,能拉他同归于尽也说不好,可偏偏,作为天璇星君坐下的童子,以阴阳二气作为基础的“是非道”在过往的数百年修行中已是炉火纯青。即便是顶尖的神灵,对于阴阳之气的理解,也不一定比得过杨思。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但我也小瞧了这‘求道珠’的力量。”杨思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封印老唐的残魂需要的力量太多,不得已,我也只好献祭了自己的人间凤体。”
“那你怎么……”
“我怎么还活到了现在?”杨思没好气地瞪了陈秧一眼,然后轻声说着,“因为那远龙山之间藏纳着一道精纯的青龙气,应该就是几年前龙宫遗失的那半分龙气;再加之这草纸当中刻画的一道阵法,让我的灵魂苟且到了如今。”
“草纸?大师兄你说的是这个?”陈秧举起那薄纱一般的草纸。
“那是常信留给我的三道阵法,或者说,留给我们的三道阵法。”杨思说着,又仿佛看到了唐珺的长裙飞舞,眼中的哀伤一闪而逝,“那天唐珺献祭肉身,用这阵法帮我们逃出生天;我用这阵法苟延残喘到了现在,也幸不辱命,等到了有缘人。”
“有缘人?”今天陈秧的问题好像格外多。
杨思微微一笑:“凤凰之力、阴阳是非道的传承者。”
陈秧一愣,抬头看向一旁那怪物身子、稚童脑袋的身影:“是……师傅的神语者?”
杨思点点头。
陈秧看了看手中的草纸,眼神一下子复杂了起来。
半晌,杨思还是开了口:“老唐和我都已经只剩余了残魂,我们三人流浪人间的百年,修行迅猛,却也沾染上了不少杀孽,尤其是你……和老唐。所以,可能……”
“所以大师兄你是想说我们注定回不去天庭了,是吗?”陈秧忽地笑起来,打断了杨思。
一股疯狂的气息又从陈秧的身上蔓延开来。
杨思身子一紧,之前发觉的在陈秧大脑和心脏周围盘踞的诡异黑色物质,很大概率便是他癫狂、做出一系列疯狂行为的源头。原本以为那求道珠将之尽数吸收之后便不会在“发癫”,如今或许是猜错了?
“师兄,可我不想死。”从陈秧的头顶骤然汩汩冒出数道黑色气流,下一刻陈秧的眼瞳便被黑色尽数充斥,伴随着桀桀的狞笑,杨思被陈秧一把掐住脖颈,狠狠地摁倒了地上!
一拳。
一拳。
又是一拳。
仿佛是想把之前杨思捶打自己的仇全都报回来。
杨思的意识渐渐迷失,灵魂开始闪烁着,愈发地透明!
“陈秧!”
一声突兀呼喊,让陈秧的拳头蓦地一滞。
下一刻,杨思的怀中“求道珠”骤然大亮,浓郁的青龙气、凤凰气纠缠、环绕着冲天而起,在空中却陡然转了个弯儿,尽数蹿向陈秧,透体而过!
“额额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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