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白门村失心案(四十八)(1 / 1)

躲在阴云身后许久的太阳,此时慢悠悠的溜达出来,刺眼的阳光没有任何征兆的落在了大地上,暖黄色的阳光照在被雨水冲刷之后泛着青绿色的砖房上,有着一种尘封在泥土之中许久的古董重见天日的即时感。

在岁月的蹉跎下,世间万物都会在时间的长河里沉寂,等待着再次看见阳光的机会。曾经的情感有的会在时间的消磨下逐渐被抚平,最后在物是人非的感慨下,徒留一声叹息,而有的情感,在被掩埋被殉葬之后,寻找着合适的机会,重新出现在这世上,这时的情感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反而那情感会像是酿造的酒一样,越久越醇厚,越久越刻骨铭心,让人永远不会忘记。

“你的死不是意外。”在得知了白辉的过往之后,封简回忆了下他当时的状态,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你是母亲死后,得知到她是被拐卖的,所以自杀的?”晏柔顺着封简的思路猜测道。白辉身死十年,如果当年他的死亡和他人有关或是被白门村的人所杀的话,断然是不会一直等到现在才来报仇的。

既然愿意付出魂飞魄散的代价留在人间,若是真的死于非命的话,那么哪怕是用魂飞魄散作为代价也要手刃敌人,这样不是才更合理吗?那么按照白辉的行为分析的话,排除掉被人所杀,又不是意外,那也就只剩下一心求死这一项了,可真的只是单纯的因为母亲的死吗?晏柔心里隐隐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晏柔看到白辉摇了下头,淡淡的出声说道:“不仅仅是这样。在母亲死后,我的心中有着越来越多的疑惑和不解,所以我决定调查这件事情,我想要找到把母亲拐进村里的人。之后我借着一此和朋友出游的机会,悄然跟上了村里那些隔一段时间就会外出的人,然后我发现了这个村子最大的秘密。”“什么秘密?”晏柔和封简异口同声的说道。

“也就是刚刚我妹妹说的,我发现了村里的人在集体进行拐卖人口,我本想找到害我母亲的凶手,可是到头来我却发现,我从小到大身边的所有人都是凶手,我出生、生活在一个魔窟之中。你们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白辉抬起头看向了封简和晏柔,那深深的一眼好像是在诉说着千言万语,不过时过境迁,白辉深深的叹息了一下,收回了视线后怜惜的看着路芯语。

“我当时觉得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我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在那个魔窟里,简直就是另一种折磨,折磨着母亲,也折磨着我。所以当时我给妹妹留下了一封信就自杀了。”白辉的话让晏柔一直以来的疑惑终于找到了答案。

“所以你求研究所让你留在人间,是因为路芯语,你后悔自杀了吗?不对,你不会后悔的,你后悔的事情是留下了信?”晏柔尝试着说出了心中的猜想,从白辉的行为上看,他是一个做事有些冲动而且极容易受情绪影响的人,他对于白门村的恨几乎是无法消除的,他必死的决心已经昭然若是,而唯一能够成为他还愿意留在这个人间原因的,就只有路芯语一个人。

想到这里,晏柔心脏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急切的问着路芯语:“除非是你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让白辉必须要在人间守护着你。路芯语……你……曾经发生了什么?”晏柔停顿了一下,紧张的看着路芯语,心中那股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以她的观察来看,路芯语对于白门村的恨意要比白辉更加深,这其中一定还隐藏着别的事情。

还没听到路芯语的回答,白辉却率先开了口。“是我对不起她,自私的留下她一个人承受一切。如果我没有去逃避的话,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的。”白辉看着路芯语低沉的侧脸,充满悔恨的说着。晏柔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封简略带好奇的说:“既然白门村里将人看守的那么严,在没有外人的帮助下,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那时的你年龄应该不大吧。”

封简的话让还没有头绪的晏柔瞬间灵光一现,是啊,那些被拐的所面临的是全村的看守,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出这里,说明他们是非常谨慎的。可路芯语现在可是跟白门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她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自己离开白门村的呢?“你做了什么?”发现路芯语一言不发的低头看着地面,那神情好像是在认真的数着蚂蚁一样,封简再次开口,厉声问道。

“老板……”晏柔偷偷拽了一下封简的袖子,递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等一等。让经历过无法原谅的伤痛的人,回忆并亲口去讲述曾经的遭遇,这在晏柔的眼中有些残忍,虽然是必须要做的,但她还是希望能够尽可能的去缓解一下路芯语心里的情绪。

接收到晏柔的暗示,封简耸了耸肩没有在催促路芯语,对于他来说,该抓的该了解的基本都已经了解清楚了,这路芯语是人类,本来就不属于他的管辖范畴,了解其中的隐情也只是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老板……”晏柔凑到了封简的耳边,想要跟他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路芯语接下来的话震惊的僵在那里,惊恐万分的看着她。

“我杀了我父亲。”路芯语的话一出,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

封简诧异的看了一眼她,那带着琢磨研究意味的神情,好像是在审视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晏柔则是在震惊过后,牙齿不由得咬住上嘴唇,眼神复杂的看着路芯语,此时神情在三人中最为平淡的就是白辉了,因为作为鬼魂亲眼所见了那些事情,所以他的脸上并未出现惊讶,只是先心疼的看了眼路芯语后,陷入到了沉默当中,不知道是在回忆当时的某些画面,还是将自己困在了某些不知名的情绪之中。

而作为这事件的主人公,却是意料之外的一脸平静,没有之前那么明显的恨意,她用一种冷静到像是讲解别人故事的语气,为封简他们讲述了一段尘封于她记忆里的往事。

和哥哥对待这个家还有些感情不同,在路芯语从小的世界里,从未把那个带着一身酒气,浑浑噩噩的男人当作是她的父亲。那是的她还姓白,还住在白门村那个如魔窟一般的地方。如果说哥哥的人生是在母亲死的时候发生了改变,那她是什么时候呢?是在发现哥哥留下的信知道了白门村的秘密?还是最开始,作为女孩儿出生在这个重男轻女又拐卖人口的地方?这个答案,说实话她也不知道,但是这对于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在母亲死后,她的世界里就只剩下哥哥一人。那段哥哥不在的时间里,没有人帮她在挡住父亲的棍棒,她在被打的发抖的时候,只能独自舔舐着伤口。

她每天都在盼着哥哥回来,一天又一天过去了,哥哥一直都没有回来,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发现了他留下的信,那个时候,她知道了,哥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也知道了,原来不是自己遇到了一个魔鬼父亲,而是因为自己就出生在地狱,地狱之中自然全都是魔鬼了,所以从那个时候她就产生了一个想法,一定要逃出这个地方,一定要报仇,为哥哥为母亲,为自己,更为了所有被拐卖欺辱的人。

“你们知道吗,其实一个人只要努力的去想,努力的去思考,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能够做到的。”路芯语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在传播心灵鸡汤的老师一样,给人们讲着深刻的道理,听起来充满正能量的话,可是在看看说话的人,她的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暖意。“其实想要让一个成天喝醉的人变成意外死亡,是有很多方法的。”路芯语颇为感慨的说道。

那时的她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观察着,终于让她找到了合适的机会。白门村的冬天永远是有着无尽的寒冷,冷到让人不想离开家门,可是爱喝酒的人才不会理会天气,他们会照样出门去买酒,和别人去喝酒。那一天终于让她等到了机会。她等到了最冷的那一天,等他外出去喝酒后,只需要装作不知道的将家门锁上然后自己喝下一口他放在家里的烈酒,然后吐的昏天黑地后睡下。

第二天,村民发现的便是他已经冻的僵硬的尸体和屋内醉酒仍未苏醒的她。“村子里的人没有人说什么吗?”晏柔忍不住的问出了声。“不会的。那些人真的是天生的演员,他们把自己所做的那些罪恶的事情都认为是理所应当,自认聪明的他们觉得全世界都被他们所玩弄,所以自然不会怀疑到我一个小孩子的头上。”“那警察呢?”听到晏柔的追问,路芯语懵了一下,之后对着她嘲讽的笑了一下。

“白门村人永远不会报警,这个罪恶的村庄,他们自认为是从来不需要警察的存在的。我只需要在醒了后说是晚饭后偷偷的喝了他的一口酒,便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成了意外,这世间千千万万意外的事情那么多,这村里人,不是最擅长让少女意外走失吗?”

晏柔:……从某一个角度来说,路芯语的话让她有想要点头的冲动。

从那之后,顺利成为了孤儿的路芯语,想尽了一切办法逃离白门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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