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走后,白瑜却独自一人端着午饭来找她。
白明微立即停下手头的所有事务,笑着迎上去:“七哥,你怎么来了?”
白瑜把饭盒放到桌上,从里面取出饭菜摆出来:“吃饭的时候不见你,一问才知道你被张进叫走了,怕你饿肚子,所以来给你送饭。”
白明微露出盈盈笑意。
接着,她微微有些怔忡。
为什么风轻尘的关怀,她总是觉得温暖而熨帖,原来早在风轻尘之前,就有七哥对她无微不至。
是的,七哥一直都对她无微不至。
这个仅仅只是年长她两岁多的兄长,不仅是兄长,也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最后,白明微端起碗,一口饭吃下去,她觉得满嘴回甘。
来自亲人的关怀,就像带着温暖的阳光,无处不在,又能抚愈心灵。
她说:“七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白瑜的眸底尽是宠溺,尽管眼前的人已是独当一面的大姑娘,然而在他心底,还是那个承天观中等着他呵护的小哭包。
“兄妹之间,客气什么,七哥之所以被娘亲先生出来,就是为了好好珍惜你这妹妹。”
白明微心头暖意融融,她垂下眼睑,认认真真地吃着饭,用这样的举动来告诉七哥,她同样珍惜七哥的好。
虽然来到边疆之后,她在口腹之欲上没有太大的挑剔,但七哥端来的所有菜,都是她爱吃的。
把饭吃完,她动手收拾碗筷。
白瑜也不拦着,坐在一旁笑吟吟地看着她,活脱脱一副慈爱老父亲的模样。
最后,他把茶水递过去:“漱漱口,你爱干净。”
白明微一怔,端起茶水却灌了下去。
她曾经是很爱干净的,衣裳上但凡沾一点污渍,她都无法忍受,房间也一尘不染,但自从浑身浴过血后,她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血脏?
染过血的人,如何还能再爱干净?
她笑着说:“七哥,我变邋遢了,以前那些讲究,现在都没有了。”
白瑜声音放柔:“等回到京城,七哥会让明微做回曾经那个爱干净的小姑娘。”
白明微露出难得在她面上见到的神情,她笑得璀璨又无邪:“这就算了,要是七哥能把你珍藏的那些孤本给我,我可能会更高兴。”
白瑜清了清嗓子:“现在七哥成家了,七哥的东西,就变成了七哥和七嫂的东西,要是都给你,怕你七嫂说我偏心,你也不想我们夫妻感情不合吧?七哥知道,你会是个很好的小姑子。”
白明微瞪了他一眼:“吝啬就吝啬,别拿七嫂当借口,七哥什么样,我还能不清楚?守财奴一个,兄弟姐妹这么多人,就你的压岁钱能留到最后。”
白瑜笑了笑,反正他不尴尬。
他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移:“明微,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说,关于传义的。”
白明微问他:“可是觉得传义缺少男孩子该有的淘气与阳刚?”
白瑜笑道:“看来你早就发现了。”
白明微回答他:“是发现了,但当时忙着打仗,而且我也找不到一个人来引导他,此事就一直耽搁着。”
白瑜轻声道:“为时未晚,不着急。”
白明微颔首:“是,为时未晚。我们这些婶婶与姑姑,只会一味的疼宠他,却没办法教他如何做个男儿,现在七哥回来了,本该由大哥负责的事,有七哥承担。”
白瑜却有几分担心:“其实我很忐忑,我怕教不好传义。”
白明微冲他笑着:“七哥都能把我教好,怎么到小传义这就不行了呢?”
“要不是有七哥教我、鼓励我好好读书,用功习武,我也不会有今日的造化。”
“七哥,传义交给你,由你引导他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很放心,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也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
白瑜听闻此话,既欣慰又酸楚。
欣慰的是,明微一直记着他的好。
酸楚的是,若非明微生下来便没了娘亲,怎会被别人骂有娘生没娘教?
又怎会让自己这个兄长,去教导她女孩儿不仅需要自立自强,还需要学会尊重与收敛?
最后,他说:“传义与你是不一样的,刚开始,我心疼你没见过娘亲一眼,所以爱护你。”
“后来等我懂事了,我想着只要我能够护着你,你必定能一生平安喜乐,幸福知足,所以我更护着你。”
“那时,我只知道女孩儿应当被呵护,所以我只教你一些女孩儿家应当懂的道理,以期你能懂事明理,以后顺顺当当的,嫁个好夫婿,却从未教你生存手段。”
“但是传义不同,他是我们子侄辈唯一的孩子,五哥与五嫂即将会诞下几个孩子,而我与你七嫂又会有几个孩子,这些都不确定。”
“在我们老去后,再也帮不了这个家时,他就是那个顶门立户的人,是这一家能长久不衰的关键。”
“就算他以后会有兄弟姐妹,但他是嫡长曾孙,他的责任注定要比别人/大得多。”
“面对这样的压力,就算我有几分小聪明,我也不知该如何去教导这个孩子。”
白瑜的压力,白明微能理解。
身为男人,他肩负着家族兴旺的使命。
对于家族将来的既定继承人,他不敢有任何马虎,生怕一个不慎,把孩子给教坏了。
到时候孩子长歪了,还怎么带领这个家走下去?
最直接的原因是,他自己也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父亲这个角色,他从未经历过,所以才会这般忐忑。
白明微缓缓开口:“七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但是男孩子身上多少会有父亲的影子,那是因为父亲的言行举止,深深着影响他们。”
“大哥壮烈牺牲,传义年幼失怙,如今能给予传义引导的人,只有你。”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放下心中的担忧,用我的行动告诉传义,一个家的男人,就该是这个样子!”
“所以七哥不必刻意做什么,只需要好好尽一个男儿的责任,传义自然能耳濡目染。”
白瑜把白明微的话听了进去,他道:“是我多虑了。”
白明微笑着开口:“七哥不是多虑,七哥只是较为负责,我们的父母,也不是生来就会当父母。”
“他们在面对我们的出生与成长时,必定也会忐忑焦虑,担心忧焚,若是没有半分小心翼翼的情绪,都不是真正合格的父母。”
白瑜笑道:“你这一番话,宽慰我许多。”
白明微道:“宽慰七哥的,自有七嫂,七哥这是来找我,不止要宽慰吧?”
白瑜笑道:“小传义的事,是一个方面,本来我想与你谈谈他的武学先生,但现在我觉得,这事我们可以慢慢参详,人选我们寻到合适的再定下即可。”
白明微正了神色,问:“七哥可是来与我谈那件事的?”
白瑜点头:“是,不能再拖了。”
于是,兄妹两人密谈了许久,之后白瑜说要陪小传义练习骑马,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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