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最终也问不出什么,只好道:“至少要告诉我,他是否身处险境?”
阿六这次回答了,而且十分老实:“主子很安全,还请白姑娘放心。”
白明微闻言,高悬着的心,也因此回落下来。
阿六的模样,并不像是撒谎,所以她没有再度追问。
虽然她也好奇风轻尘究竟在忙些什么,但她不会因为风轻尘心系于她,就因此得寸进尺,过多干涉风轻尘的私事。
只要知晓风轻尘安全,这就足够了。
退下来的阿六,发出一声细碎的叹息。
西楚那边,小皇帝如今羽翼未丰,倒是不敢太过于造次。
自从上次小皇帝把主子的消息卖给北燕人后,主子便狠狠敲打了他一番,被震慑住的小皇帝一直很乖巧,未敢再有新动作。
能叫主子废寝忘食的,自然是白姑娘的事。
就在主子“病愈”后,便收到了来自东极真人的书信,信中称白姑娘的命星已有陨落之兆。
主子一合计,大概是因为白姑娘率兵重创了北燕,延缓了东陵国运的衰弱,以至于被东陵国运冲/撞了,这才导致劫难的提前到来。
主子最近为了阻止一切可能来临的危险,一直忙于布防,几乎可以说是焦头烂额。
以至于最近都没怎么出现,只可惜他不能将实情告知白姑娘,任由白姑娘询问,也只能忍住一吐为快的冲动。
白明微找风轻尘未果,只好又回书房处理事务。
眼下卫骁已经为她择选出一百名亲卫,她每人都考教过,对这些人很是满意。
于是她便把人交给卫骁训练,打算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先将众人的身体能力提上来,之后再训练他们其他。
毕竟这是护卫,不是杀手,白明微想着不如给他们制定出一套适合少数人使用的阵法,以此来提高他们的协作能力。
于是最近白明微在忙公务之余,便致力于研究适合他们的阵法。
这一忙起来,便又到了夜半时分,她才放下手头的东西,起身回房睡觉。
回到房间,任氏正等候在门口,见白明微回来,她笑着迎上去:“大姑娘,你回来了?”
白明微见任氏笑得有几分勉强,便开口问她:“二嫂,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任氏笑了笑:“没事,就是想和你呆在一起。”
白明微问她:“可是想二哥了?”
任氏摇头:“的确想他,但不是这件事。”
白明微握住她的手:“二嫂可是有什么难处?”
任氏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我想着明日要出去,早点睡觉,以好养足精神等待明日。”
“可是刚一睡下,便噩梦连连,醒来后便再无睡意,所以就想着来与你一同睡,兴许就好了。”
白明微放柔声音:“二嫂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的门从来不锁。”
“我归来晚,二嫂直接进屋即可,不用在门口等着。这夜深露重的,仔细寒气扑了身子。”
任氏与她一同走进去:“我也是刚来。”
护卫端来热水,白明微简单地洗漱过后,便换上舒适的寝衣,与任氏躺在一起。
烛火已然熄灭,却有着如银清辉从窗户的缝隙洒落进来,照在地板上,像是铺了层薄薄的雪。
白明微问她:“二嫂,你的噩梦可是与我有关?”
任氏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
白明微却一派云淡风轻:“二嫂,生死有命,不必担心我。”
任氏有些诧异:“你……”
白明微告诉她:“你也知道,我师父是当今天下屈指可数的卦师,但凡她推演的命数,从未有过任何纰漏。”
“她必然是给我相过命的,赠予我宝剑的那夜,我看得出她眼底的担忧,也看得出她的欲言又止。”
“人固有一死,我不敢拍着胸/脯说我不怕,但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没办法再守着你们。”
“如果真的有那一日,我也死而无憾,毕竟我已经做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事,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所以二嫂,不必担心我,若是我真的发生什么意外,不要太难过,我只是先一步去见父亲母亲,还有父叔兄长而已。”
“几十年后我们终归会在另一个地方重聚,到时候我们依旧是密不可分的一家人。”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在她很小的时候,师父并未教她武功,只说她身子骨弱,习不得武。
但也因为她的身子的确弱得厉害,要是不在习武上下功夫,兴许就在孩童时期夭折了。
于是师父没有办法,这才教她武艺。
她也看得出来,师父教她的招式主要以强身健体为主,并未像教导师姐那样,把一生所学都教给她。
偏偏她又在这方面有天赋,就算师父没有用心教,她也能从师姐那习来。
后来她险些走火入魔,师父才重视起来,教她调息的方法,并正式教她习武。
她知道师父是疼爱她的,之所以不教她,必定是不想让她走上如今的道路。
然而正如她所说,她死而无惧,死而无憾,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满门妇孺。
见二嫂为她这般担心,她也知道简单宽慰的话,没办法抚慰二嫂的心,索性让二嫂知道,她对这一切早有准备。
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二嫂也能知道,她走得没有任何遗恨。
任氏泪盈于睫:“大姑娘……”
大姑娘被万箭穿心的模样,只要她闭上眼,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浑身浴血,身上的血迹,盖过了赤色龙鳞甲本来的颜色。
大姑娘浑身插满箭羽,单膝跪在敌人的尸身上,到死也没有倒下,就那么撑着剑,纤细的腰背挺得直直的。
而在大姑娘身边,东陵的旗帜屹立不倒,是大姑娘拼着最后一口气,将旗杆贯入地里。
到死,也守着属于家国的旗帜。
到死,也依旧护住身后的百姓。
这样的梦,做了不止一次。
如果是偶然,她可以不在意,但却频繁梦到,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根本就是一种征兆。
只可惜除了这一幕,她在梦中完全看不清敌人的特征,也无法给大姑娘任何警示。
这叫她如何不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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