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渐渐不被约束,变得嘈杂,甚至歇斯底里。
有流民怒声询问:“刚刚的情形我们看到了,你们当官的毫不顾忌,想要当众取我们的命!”
“我们卑微,我们低贱,所以我们就该死么?”
“他是当官的,他有权力,所以就可以喊打喊杀么?”
“你们是来救灾的,你们有责任救我们!这些狗官想随意取我们的性命!应当受到重罚!”
“既然大将军承诺过,会给我们做主,会救我们于苦难!那就杀了他!让我们看看大将军诚意!”
“要是大将军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官官相护!之前说要带我们克服灾难的话!也都是放屁!”
流民七嘴八舌,情绪激动。
饥荒、一无所有,这些都是不安定因素。
所以一个国家想要强大、安稳,上位者就必须藏富于民,使得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便能迎来盛世太平。
但现在一场大水夺去这些百姓的所有,他们就成了不安的因素,被愤怒占据理智。
如同那干透的柴火,一点就着。
刚开始不管提出什么样的诉求,渐渐地话语声却变得一致。
“杀了那狗官!为我们做主!杀了那狗官!为我们做主!”
比起民愤激昂的灾民一方,秦党在人数上显得势单力薄。
他们咬死秦姓官员被毒害一事不放,声嘶力竭地主张自己的要求:
“我们的命也是命!就算他们是弱者,也该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
“……”
一时之间,双方激愤的声音,响彻城门口。
比倾天大水还要震耳欲聋。
他们仿佛不知疲倦,嘶喊着、愤怒着……歇斯底里地呐喊,求一个他们自认为的公平道义。
白明微就这样静静地听着。
直到他们越喊越愤怒,甚至发展到想要再度动手。
白明微这才一声暴喝:“好了!”
蕴满力量的声音,霎时压倒激愤与嘈杂。
四下的声音缓缓歇止。
等到现场一片静默,只剩下他们无法平息的粗/重喘/息,白明微这才缓缓开口:
“你们的诉求,我都听到了,并且听得十分清楚。”
“但是,我只想问你们一句,你们是敌人么?致对方于死地,你们得到什么?”
说着,白明微看向钱姓官员:“你得到什么?是公正,还是道义?”
不等钱姓官员回答,她用目光扫视在场的流民:
“你们又得到什么?粮食?土地?大水褪去的方法?重建家园的银钱?”
紧接着,她指着钱姓官员:“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这样的话,不该出自一个朝廷命官之口!”
“你身上的官袍,不是你用来定义对错与善恶的权力,而是肩负与履行责任的证明!”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每一个东陵人,无关尊卑贵贱,都应当受律法的约束!”
“身为朝廷命官更是如此!否则就是知法犯法,滥用职权,以权谋私!”
“他若有罪,不该由你心底所谓的公平道义来衡量,而是通过国法,通过证据,去度量他所犯之罪的轻重!”
“只有国法律例,才是判断他是否应该偿命的唯一标准!在这里,没有任何人能越过国法,去夺取另外一个人的性命!”
钱姓官员有些不服:“可他明明就毒害了秦大人!”
白明微没有和他多言,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掷地有声地问了一句:“你,能不能代表国法律例?能还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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