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族戏院火热囤各种食物,日子悄悄来到十一月十七。
国祭与龙天城的平民没有关系,却也与平民息息相关,从十五日开始,整个龙天城就戒严。
皇卫军从皇城到达龙觉寺,官府已经清理出三条不同的路线,一条正式使用,另二条道当备选。
路线不能摆摊,不能做买卖,一律关门闭户。
一路过去,五步一名皇卫军,十步一岗。
将整条道路护严实,看热闹的民众只能站在红绸布线外,不能越近一步。
否则,就是冒犯皇威,死。
龙轩帝、皇子、贵妃、贵人都有资格参加国祭,更别说王公朝臣,参加国祭的人更是数不清。
天微亮,各种华丽宝贵的车马就像一条长龙,源源不断奔向城外龙觉寺。
几乎半个龙天城的平民都不做买卖,大家全赶去看热闹。
其实,就是看个马车展。
皇孙权贵全坐在马车之中,连马车帘都拉得严实,谁也不知道哪辆马车是谁,大家只能按马车的装饰,拉马车的马匹来推断马车内主人的身份地位。
白族戏院不少人好奇,结伴早早去了。
沈七芽和白启峰联合整个戏院的人,刻意隐瞒着爹和十五,为了不让父女俩出去看热闹,特意杀鸡,在戏院内带他们窑鸡。
连十郎都没有出去凑热闹。
大族长没去,上次被毒蛊虫吓得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缓过来,有热闹亦不敢去凑,干脆陪白三宝一起窑鸡。
白老太太最后经不住好奇心,还是跟儿子儿媳妇出去,连陈惠娘都带着一双儿女去凑热闹。
洛湘霜的好几家铺子都在为国祭让路,开不了铺子,早早她绕路,带着令哥儿过来戏院这边。
特意带来一种新出的竖果,果肉吃起来类似核桃,但个头小,表面光滑,最大不过是如成年男子拇指般大,小的如花生豆。
扔在火堆里烧一会,更容易敲开。
白三宝和十五吃过之后,就喜欢上。
鸡也不窑了,把窑鸡的活交给令哥儿和大族长,父女俩搬张小木桌在沈七芽身边,父女俩坐对面,去灶房拿一根惠娘用来捣蒜的圆木槌在敲。
我敲一下,你敲一下。
父女俩轮流来敲。
用大火烧过之后坚果,将它立起来扶好,用圆木在它尖嘴上面轻轻敲一下,坚硬的外壳立刻四分五裂,这时,就可以挑出里面的果肉来吃。
越吃越香。
比炒过的花生豆子还香。
父女俩为了一口吃的食,一直耐心敲个不停。
沈七芽忧心自己的母亲的事情,加上担心龙天城会出大事情,怕自己护不住戏院,护不住爹和十五。
近日以来,睡眠一直不佳。
就着冬日温暖如春阳光,她坐靠在木椅上,无所事事的她有些昏昏沉沉。
木椅是十五从尊王府搬回来的摇椅,可坐可躺,超舒服,托十五的福,沈七芽喜欢躺靠在上面晒太阳。
卟。
卟。
……
轻轻的木捶与竖果接触瞬间发出一记闷声,可能是父女俩敲得熟练了,节奏越来越稳,就一声声的敲击声入沈七芽的梦中。
卟。
卟。
在梦里,沈七芽无比的熟悉的这声敲击声,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敲击声似乎很遥远,她听得不太清,尽管她已经用耳朵贴靠在地上,仍然听得不清,她努力追着声音,往声源爬去,希望自己听得更加清楚。
“明珠,怎么睡到地上来了?”
太后温柔的嗓音传来,她整个人被人抱起来,一下子变得又高高的,她转头看到太后——年轻而美丽的太后。
接着一只温柔的手抚上她的额头,“还发着热,可不能这般贪凉直接睡在地面。”
一块微凉的手帕捂住她的额角。
“姨。”
小小的小短手把挡住眼睛的手帕拿下来,奶气道,“地下有声音,它一直在响,一下,一下,像极明珠的心跳,把明珠吵醒了。”
私底下,她一直叫太后为姨。
像姨母一样的姨。
“是吗?是不是明珠的小心心睡醒了,告诉明珠,赶紧起来吃点膳食。姨姨带明珠去喝点粥好不好?”
“好。”
她被人接抱过去。
然而。
梦又回到起点。
卟。
卟。
……
现实中敲击声与梦里的敲打声交汇在一起,有时,越来越清晰,一下接着一下,仿佛像她的心跳一样真实。
有时,越来越遥远,越不真实,一下接着一下,声音不断在虚化,和周边的一切融为一体。
“三宝伯伯,我来帮你敲。”
令哥儿烧小土窑,烧腻了,他不想再烧,便提着烤过的坚果过来,想要加上父女俩的组伍,一起参与敲坚果。
不料,跑得太快,摔倒不说还一下子撞到小木桌,将父女俩的小木桌撞翻不说,还能父女俩存下来剥好的果肉撞倒,如数泼向沈七芽。
将处于梦境中的沈七芽惊醒。
沈七芽猛然惊醒,睁眼便是刺眼的阳光,条件反射抬起右手,刺得她刹那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令哥儿摔倒,大家过来,将他扶起来。
确定沈七芽没有被砸到后,大家继续之前的事情。
敲竖果的小木桌从原来的二人组变成三人组,大族长给令哥儿拿只小木硾,让他跟着敲竖果。
洛湘霜告诉十五,果肉可以用来熬粥,或加入豆粉里煮糊,也好喝。
十五心动了,扣除自己边砸边吃,慢慢存下不少果肉。
沈七芽缓过神来,回忆起梦里的细节,她才想起来,梦里的一切,就是她年幼时曾经经历的事情。
二岁大的她因为高热导致浑身不舒服,她采用物理降温,整个人直接趴在光滑的大石块地面上睡,试图让自己好受些。
只不过,因为年幼,脑子能记住的事情不多,随着长大,幼时的记忆慢慢被尘封,遗忘了。
因为爹和十五的敲砸坚果的声音让她记起过去尘封已久的回忆。
敲击声。
明珠宫殿。
当时,她真的没有听错,是敲击声。
有人在地底下敲击,而这个敲击的人,十之八九就是她的母亲,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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