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进内阁(1 / 1)

裴琮之宴席上喝多了酒。

恍然推开门一看,还以为是沈清棠亭亭玉立等在这里。

“妹妹……”

他踉跄着身子,醺醺然过来抱她,醉意朦胧。却是白露抖抖索索地在他怀里,哆嗦着声音唤他,“大……大公子……”

大梦惊醒。

他一把推开怀里的人,酒醒了,面色也恢复冰冷。自去榻边坐下,眉头紧蹙,长睫微垂,是最寡凉生冷的眸。

白露怕极了他这个样子,不敢靠近。

他却招手,“过来。”

白露壮着胆子上前来,低眉顺目,浑身却止不住的哆嗦。

“你怕我?”他问白露。

白露点点头,又很快摇头,“没有没有……”

这便是怕到了骨子里,他心知肚明,又问“你怕她吗?”

白露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他是说沈清棠,摇摇头,“不怕。”

“为什么?”

白露小心翼翼看他的脸色,提着心轻声回答,“姑娘是个好人。”

她从未苛责过丫鬟小厮,一向待人宽宥,温柔善意。

莫说衔雪院,阖府里也没有人道她一句不是。

裴琮之揉着紧蹙的眉头,闭上眼,“我记得,上次在西院她让你替她,这也好吗?”

“好。”

白露不敢瞒,老实回答,“事后姑娘赏了我一支金钗。”

一支金钗。

裴琮之勾着唇角,冷冷嗤笑,“一支金钗就哄得你替她卖命……”

在收买人心这方面,她的确熟练且得心应手。

先有蒹葭被她策反,后有白露为她卖命,还有江婉,裴老夫人,这满府里的人,无不被她利用上了。

这样汲汲营营,满腹算计,只是为了离开他的身边。

这般一想,裴琮之的胸膛都是翻涌着的恨意。

恨意肆无忌惮地疯长,又寂寂然消褪下去。再睁开眼,眸底悄然覆上一层寒霜。

砚书几日后回来复命。

一计偷梁换柱,落月也脱了贱籍。现在滴水入河,要在茫茫人海寻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也得找。”

裴琮之面色冷凝,掩饰不住的决绝狠戾,“翻天覆地,也得给我找出来!”

沈清棠在去南江州的路上。

马车里,落月不解,抬头问她,“哥哥,我们不是去青州吗?”

她现在知道唤她“哥哥”了。

沈清棠摸了摸她的头,“傻阿月,那是说给旁人听的。”

她沿路碰见许多人。

挑货卖的贩郎,临时歇脚茶坊的老板,甚至是卖干粮烤饼的大娘。

他们热情好客,她也极有兴致接话应答。

问起从哪儿来,便说是上京城里的人。

又问到哪儿去,就说是去青州寻亲的。

还是之前应付李大的那番说辞,偏生她笑吟吟,眼里诚挚有光,听见的人从不起疑。

又见她身边跟着个眉眼有些相似的女童,还得赞叹几句,“公子与令妹生得当真相像,想必令妹长大,也是个出挑的美人。”

这便是旁敲侧击的说她生得貌美,有女相。

沈清棠也笑着应和,“大娘说的正是呢!我们俩都模样肖母,妹妹倒是如了意。可怜我好好一个男儿郎,却貌比女娘。”

说到最后,唉声叹气,不无惋惜。

唬得大娘一愣一愣的,又反过来宽慰她,“生得像女娘也没什么不好,说明你好看呀!你瞅这皮白肉嫩的,比那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知稀罕到哪里去了。”

正巧旁边一个彪悍汉子在吃烤饼,平白受了一顿编排,呛咳了一声,险些叫饼生生噎住。

有心转头寻那大娘麻烦,却无意叫沈清棠晃了神。

娘欸!长得这般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得迷死多少小姑娘去。

汉子纵使有满腹怨言,也叫这一眼,尽数堵了回去。

大娘还在说话,“你们要去青州呀,得走水路。临川郡有船泊码头,坐上船,三五日便可直到青州了。”

“是吗?多谢大娘指引。”

沈清棠满脸欣喜,连连拱手道谢。

这般有礼有节的俊俏小郎君,大娘看着都心生喜欢,又往她包袱里多塞了两个烤饼。

沈清棠想推拒,被她拦下。

“收着收着。”大娘满眼是笑,“相见即是有缘。不过两个烤饼罢了,送你和小妹吃。”

那两个烤饼,没能上了去青州的船,却在去南江州的路上被落月翻了出来。

马车摇摇晃晃,她躺在采薇怀里吃烤饼,满脸困倦,哈欠连天。

这一路,她们都不曾好好歇息过,总是停留两三日,就要辗转换一处地方。说的话也奇怪,今日去青州,明日去临州,后日又成了安阳。

总归是没一句真话。

一开始落月还诧异,到后面自己也能接上几句,装的可怜委屈模样,“家里散了,姨娘们也都跑了,只有我和哥哥两个人相依为命。”

说着,还眨眨眼,落下几滴金豆子。

她生得软糯可爱,再衬着这模样,旁人见了都无不怜惜,“真真是可怜。”

一时又送衣裳又送吃食,推拒都推拒不过。

不过大半月,马车里已是满满当当。

采薇捏捏落月日益吃得圆滚的颊,笑着嗔她,“小小年纪,就会这样唬人了,往后可怎么得了?”

“我这可都是跟哥哥学的。”她狡辩,转头去看沈清棠,“哥哥方才还夸我嘴甜呢!是吧?哥哥。”

“是是是。”

沈清棠也来捏她的颊,眉眼弯弯地笑,“我们的小阿月嘴巴最是甜了。”

她们都是一样的身世可怜,无依无靠。嘴甜一点好,能护身,也能保命。

这是她在承平侯府十数年学来的生存之道。

那些不着边际的话也会顺着铺天盖地的翻找,渐渐流传到裴琮之耳里。

“长相描述都对上了,也拿了画像去问,的确是沈姑娘几人。只是……”

砚书有些迟疑,“这一会儿青州,一会儿安阳,也没个定处,会不会是姑娘唬咱们的?”

就是唬他们的。

裴琮之权势滔天,要在他手底下脱身并非易事,只能到处散播消息扰乱视听。

但饶是这样,沈清棠也仍是心惊胆战。

裴琮之的性子她知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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