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折磨(1 / 1)

她会不会在他编织的温润儒雅的伪装中,坚定不移地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再大一些,姑娘有了春心萌动。

身边又有这么一位救过她性命,生得清俊疏朗,翩翩如玉,待她又十二分好的郎君,她会不会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原来兜兜转转,她是怎么也绕不开他的。

“哥哥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

沈清棠平静看着他,“我们之间有过那么多的隔阂,本来就是毫无可能的。哥哥非要强求,只会两相折磨。”

他眼里的醉意慢慢散去,长指挑起她的下颌,顺着她轻颤的眉眼看了进去,眸中是散不开的墨色。

许久,缓缓开口,“那便就这样折磨下去……”

像他的父母亲一样。

却又同他们不一样,他永远不会放手。

沈清棠抿着唇看着他。

今夜他喝了太多的酒,无心那事,只抱着她上榻去睡。

黑夜里两个人相互依偎,看着亲密,实则心却隔得千山万水。

他睡觉的姿势也霸道,搂着她的腰,不许她动弹。沈清棠整个身子都快睡僵了。

好不容易等他睡着了,微微挪动下身子,就听他清冷无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祖母离世了,妹妹知道吗?”

他感受到怀里的人一下子沉寂下来,许久才轻轻回他,“我知道。”

她对这个自幼抚养自己长大的祖母,内心是有愧疚的。

哪怕她数次想将自己推去西院,哪怕自己最后算计她离开了侯府。

可她总会想起,当年有个人,她牵过自己的手,满脸慈爱地抚摸她的头,对她道:“我听你祖母提过,你乳名唤作囡囡。囡囡,别怕,以后这承平侯府就是你的家。”

她没了父母亲人,也没了抚养她长大的祖母。

这世上再无人唤她“囡囡”了。

她在他怀里轻耸着肩,悄然落下泪来。

他也难得温存,轻抚着她的背,宽慰她。直到那荒芜颤抖的背脊渐渐沉寂下来,才禁不住酒意侵蚀,搂着她沉沉睡去。

更深黄月落,怀里的姑娘却慢慢睁开眼。

她推了推裴琮之,看见他眉眼紧闭,波澜不动,才小心翼翼提裙下榻来。

青楼里除了花娘,就数香料最多。

用的时日久了,自己也能调香,花枝便是最擅此间的高手,万春院里的花娘们都爱找她。

沈清棠身上的香料便是她给的。

“只消把它熏在衣裳上,不过半个时辰,他便能昏睡过去,任是雷雨轰鸣也吵不醒。”

为着这一日,很久之前沈清棠的衣裳上便熏了各色的香料。

裴琮之问起来,只说万春院里的花娘都用,她自然也不能例外。

她说话常常这样夹枪带棒,赌气的性子,裴琮之不与她计较,只能由她去。

今夜是个好机会,他喝了酒,毫不设防。

沈清棠便穿着这熏了香料的衣裳来,他搂着她喝酒,两人又亲亲密密说了那么多的话,早就将这香料闻进肺腑,无论如何也唤不醒。

她推开门,砚书果然在外头守着,看见她,有些诧异,“姑娘?”

沈清棠看着他微微一笑,忽而拔了头上一支珠钗抵在自己脖颈。

她知道砚书也会武,有先前被打落金簪的前车之鉴,她刻意后退,与他隔了一寸距离。

砚书叫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行径骇得不轻,慌忙问,“姑娘,您这是做什么?”

他不敢妄动,却是刻意将声音扬大些,企图将榻上的裴琮之唤醒。

“你不必叫了,他不会醒的。”

沈清棠看穿他的意图,好心提醒他,“他今夜都不会醒了。”

又淡淡道:“你说,要是他明日醒来,我自绝死在了这里,他会将你如何?”

依着裴琮之的性子,粉身碎骨也是不为过。

砚书岂能不明白她的意思,满脸都是为难之色,“姑娘应当知道,我若是放了姑娘离开,明日公子醒了我一样活不过去。姑娘又何必非要为难于我?”

“我不走。”

沈清棠只要他身上全部的银两。

万春院的老鸨被花枝和采薇带了过来,她看见了厢房里的剑拔弩张有些胆怯,“这这这……这是干什么?”

又看见桌子上搁着的银票,眼里不由微微放光。

沈清棠将她的贪婪看在眼里,“这是一百两银票,足够你买四五个姑娘了。你把花枝和我的丫鬟放走,这银票就是你的了。”

“这……”老鸨有些迟疑不定,“你这样,若是明日贵客怪罪起来我可难办。”

“你不过是求财,他给你银子,我也给。你怕什么?难不成你这偌大的万春院开在这里,连这送上门的银子也不敢收?”

沈清棠故意拿话激她,又打包票,“再说了,我且在这儿呢!明日便是他问责起来也自有我担着。”

她笃定老鸨不知裴琮之身份,只当他是个有钱阔绰的贵客。

能做这种行当的,官府里都有人罩着,只要不是权势极盛之人,她们都不会顾忌,只认钱面。

果然,那老鸨即刻应下,喜滋滋将银两揣进了怀里。

她倒是也爽快,花枝的身契当即就叫人拿来给了她。

哪有花娘不想从良的,花枝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不过因着家中败落才沦落至此,自是满脸欣喜的收了身契。

沈清棠又让砚书另拿了一百两银票给她,细细交代,“你得了身契,从此便是自由之身了。我这丫鬟便托付给你,你带着她,拿上银子,好好过日子去。”

她不能将采薇留在自己身边。

跟着她,吃苦是一则,自己也处处受制。

她怕牵连了采薇。

采薇一直在旁边听着,眼都哭红了,好在沈清棠已提前与她说好,纵是再不舍。最后也听话,跟着花枝三步一回头的离开。

从始至终,沈清棠手里的珠钗都没离开过她的脖颈。

砚书叫她所控,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稍有动作,那珠钗便往里进一分,殷红的血珠即刻从她白玉似的颈里溢了出来,慢慢往下淌。

她是当真敢对自己下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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