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肯定？”周蓉轻声问。

陆天紧了紧抱着周蓉的手臂，想想说道：“你干爸干妈从解放前，到解放后，为国家做出那么多贡献。冲这一点，就不应该绝后。我觉得一定会是男孩，为老马家传宗接代。”

周蓉微微点点头，“我也这么想的。不过，这种事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想想，要是个男孩，干爸干妈会有多高兴。”

“蓉儿，你也不用压力太大了。实在不行，再多生几个。”陆天吻了吻周蓉的额头道。

周蓉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才不呢。我想好了，陆家、马家和郝家各生一个，你要是再想生，找别人吧。”

说完，在陆天的肋部狠狠掐了一把。

可能是总被周蓉掐，已经习惯的缘故，陆天并没有觉得有多痛。

用手揉了揉后，说：“周蓉，三个就三个。生太多了，对你身体也不好。有三个孩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是三个孩子，你可不是。”周蓉突然想起了什么，狠狠又掐了陆天一把。

这一下力量更大些，陆天不禁“哎呦”一声。

对周蓉说道：“蓉儿，你又生气了。”

周蓉叹了口气，“白玉兰那个孩子不算，郑娟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陆天，我总想，郑娟要是哪天回来怎么办？我知道你放不下她，可我也放下你。你说了，过几年政策一变，香港和内地往来正常了，那个时候，怎么办啊？”

说完，周蓉往陆天身上靠了靠。

陆天轻抚着周蓉的长发，轻声说：“蓉儿，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可我也知道，你一样离不开郑娟。

就算我大度，你可以和郑娟交往。可郑娟是几十亿资产的豪门千金，怎么会做你的情人？

到时候，她一定会找我来谈，让我和你离婚，成全你们。一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我就闹心。”周蓉柔声细语说道。

“蓉儿，郑娟不会让你为难的。”陆天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他也想不出到时候该怎么解决，只好这么说。

好的是，无论是郑娟还是周蓉，彼此间没有敌意，甚至从没有说过对方的坏话。

这，令陆天十分欣慰。

听陆天这么说，周蓉微微点点头，

“郑娟在信里说，将来我要是不愿意在内地读大学，就去香港读大学，入学手续由她来办。

我才不去呢，我要是去了，你就得去。

到了香港，就得听她的了。”

“蓉儿，在哪我都听你的。”陆天凑到周蓉耳旁，耳语道。

“你就哄我开心吧。

郑娟可不是以前的郑娟，随便一出手就给你留了一万块。

你没听她信里跟我说的，只要家里缺钱尽管提，多少都行。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那一万块钱，还是想法换上。”周蓉伸出手指，在陆天脸上划着说道。

“蓉儿，暂时是还不上了。为了能把那一万块花掉，咱们费了不少心思，到现在才花了三千。就这三千，我们也还不上啊。”

“还不上也得还，反正我不想欠她的。”周蓉上来脾气。

“行行，还，一定还。对了蓉儿，郑娟这一次在信里提，想把孙小宁办到香港读书，你说孙小宁家能同意么？”

陆天清楚，再说下去，周蓉脾气会越来越大，于是岔开了话题。

“你说也奇怪，郑娟怎么会想到要把孙小宁绑到香港呢？”周蓉不解问。

陆天想想说道：“上一次郑娟来吉春，跟我说过，光明对孙小宁印象很好。她还说，光明总想出家，一直给他找女伴陪读。我猜郑娟是想让孙小宁去香港，给光明陪读吧。”

听陆天这么说，周蓉连连摇头，“孙小宁是个小姑娘，去那边给光明陪读。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向她爸妈交代？不行，可不能乱来。”

“有郑娟在，不会出什么事吧？

要不你问问，听听孙小宁家的意思。要是她家没意见，孙小宁也没意见，就给郑娟回个话，让她运作。要是孙小宁不同意，就算了。”陆天想想说道。

“虽然这一两年香港和内地不那么紧张了，不过，还是很敏感，调查组一直留意这样的事。

万一办不成，那孙小宁可就遭殃了。

实在要问，就让玥玥有一搭没一搭问问她，她要是很愿意去，再跟她家里人说。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难。

真要去，像你说的，再过三四年，内地政策变了，再去不迟。”周蓉一口气说道。

周蓉的话，陆天觉得很有道理。

说道：“蓉儿，这件事听你的。让玥玥跟她说说，先听听孙小宁的想法。”

“好，明天我就跟玥玥说。”周蓉应声道。

……

周家，小屋。

周家小屋盘上火炕后，晚上陶俊书来住。

因为小屋静一些的缘故，周玥写作业通常会来这里。

晚饭后，孙小宁又来找周玥，一起温习功课。

一个多小时后，周玥收起作业本，向孙小宁问道：“小宁，我的笔记抄好了么？”

趴在炕桌抄笔记的孙小宁抬起头，道：“玥玥，抄好了。”

“有没有哪块不明白的？”周玥问。

孙小宁咬了咬嘴唇，“太多了，我得回家好好看看。”

“那行，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小宁，有件事我问问你。”周玥一脸神秘，问道。

“玥玥，什么事？”孙小宁问。

“是这样，要是能去香港读书，你去不去？”周玥问。

孙小宁浅浅一笑，“怎么可能啊，净乱讲。”

“你别忘了，那个香港女人跟你说过，让你好好读书。她要是能把你办到香港，你去不去？”周玥又问。

“玥玥，人家就是随口一说，还能当真？再说，就算真能去，我也不想去。”

“为什么？”周玥问。

“我要照顾奶奶，走不开的。”孙小宁捋了捋额头的散发道。

周玥点点头，“也是。你真的走不开。要是哪一天，你能走开了，有这样的机会，想不想去？”

“有那样的机会，谁不想去啊。不过，也就想想吧。我才十六岁，太小了。”

“也是，我们还太小了。”周玥喃喃道。

孙小宁挽起周玥的手臂，笑着问：“玥玥，要是有这样的机会，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说过，我不会离开吉春，离开我姐我姐夫的。”周玥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啊，早晚要嫁人的。还能跟你姐、你姐夫一辈子了。”孙小宁看着周玥说道。

周玥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低声说：“大不了，不嫁人了。”

……

一九七四年，作为周家一家之主的周志刚五十四岁。

在以往十余年里，他的人生以光字片那个家为端点，向中国那些偏远的、经济落后、崇山峻岭甚多的省份“发射”，他一直游弋于那些省份之间——吉春市如同他的地球，光字片是他的发射台。

现在，这一颗“老卫星”终于要叶落归根，回到光子片了。

就在几天前，周志刚收到了女儿周蓉的来信。

他的工作，能调回吉春。

这对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的周志刚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外面再好，哪里有家好。

没有过多的犹豫，周志刚便给周蓉回了电报。

电报内容很简单——同意回吉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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