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西娅觉得可笑,她抽动嘴角,险些又笑了,这太可笑了,这个人明明还活着,反倒尽想着死后的事,生前的美好不去享受,反而要做神的苦工,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无趣教士,生来就与诗歌无缘。
伊登厌恶她,她也不免对这人厌恶了起来,他数落自己的罪恶,又怎么知道她也曾做过许多善事,在她还是个小孩的时候,还亲吻过一位患痢疾的老妇人。
于是,阿尔西娅像是失去了兴趣般,慢条斯理道:
“蠢教士,我们毕竟还活着,讨论死后的事毫无意义。”
<div class="contentadv"> 伊登驳斥道:
“生命不过一瞬,死后才是永恒。”
阿尔西娅眨了眨眼睛,她觉得这人可笑又可怜,自己跟他所看见的世界并不一样,她对这人的话嗤之以鼻,既然活着就能享受美好,那何必要等到死后呢?
阿尔西娅确认了,这人不过是一位典型的教士,亏自己之前还认为那或许是个有趣的人呢,没想到就是一个蠢货,一个笨蛋,这样的人,不值得自己拿来找乐子或是散心,好了,时候已经到了,到分道扬镳的时刻了。
皇女殿下慢悠悠地戴上了兜帽,从椅子上站起。
伊登露出了解放般的神色。
阿尔西娅见此,便临走时,还要故意气他一下。
于是,她说道:
“好教士呀,你别念什么经文了,讲几句骇人听闻的预言吧!你也别当什么义人了,安心扮演衬托我父皇的丑角吧!
祝福你,祝愿你,享受万民的唾骂,这都是你应得的。”
伴随着话音,阿尔西娅的身影消失在了审讯室中,空气中还弥漫着衣料的香料味。
伊登攥紧拳头,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她是那样貌美,却又那样丑恶,神怎么能让这种人存在于世界上呢?
多么罪恶的一个人,她活在这世上,肆意摆布与生俱来的强权,如今又折辱自己,简直就如同那位迫害真教徒的阿加国王。
伊登越想越气,拳头都攥得生疼,紧接着,当典狱长的脚步声自屋外响起时,他莫名心生一阵恐惧。
阿尔西娅的话虽然令人愤怒,却并非虚言。
自己固然做好殉道的准备了,可是,当自己死后,绝不会被视为一位义人,一位殉道者,自己非但不会赢来人们的泪水,反而会招来辱骂与唾弃,而那位冒称神迹的皇帝,却会成为一位享誉盛名的贤王,甚至会被丹斯切尔大牧首立为标杆、立为榜样,受尽神圣的赞美。
这就是强权,多么可怕的强权,足以将白说成黑,将黑说成白。
如此想着,伊登颤抖了起来,他深深地感到一阵无力,痛苦和绝望的思绪弥漫起来,如同虫噬般令人难耐。
“起来,你这东西,起来!”
伊登沉浸在思绪中,典狱长将他强行拖了起来,扯着他回去牢房里面。
典狱长的动作很粗暴,但伊登毫不在乎,仍旧停留在自己的思绪中,对于他来说,肉体的折磨又能算什么呢?
他不害怕肉体的折磨,无论是鞭打、火烧,抑或是利落的斩首和残酷的石刑,他都不害怕,肉体不过是一时的,那些捶打他的苦难越是猛烈,就越是让他能从中称义成圣,从肉体凡胎中超脱。
可他却害怕气,自己死后不会被当作义人,不会被当作殉道者了,因为灵魂是永生永世的啊,一想到自己死后的灵魂要背负诸多骂名,伊登就冷得发抖。
回到牢房之中,求生的欲望陡然强烈了起来,伊登死死地抓住栅栏,嘴里像是咕哝着什么。
……………………………………
“这就是…先知西兰的书信?”
康斯坦丁六世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莎草纸。
诺恩的门徒西兰重返人间,以先知的身份行事,这在如今的真教世界里,已经不算是一个秘密。
为了庆祝先知的出现,帝国还曾举行过为期七日的庆典。
不过,对于常年身居皇宫的皇帝来说,先知…是一个极其遥远的人物。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阵无关的乌云,一场远方的浪潮,唯有在风中闻他,却不会亲眼见他。
可眼前先知的书信,让康斯坦丁六世陡然惊觉,先知并不是一位遥远的人物,恰恰相反,他很可能近在咫尺。
“验证过了吗?”
康斯坦丁六世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丹斯切尔大牧首道。
大牧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以古言验证过了,那字迹与先知的字迹一模一样。”
康斯坦丁六世细问道:
“没有伪造的可能了么?”
大牧首摇摇头,
“大概没有,以我们所知的古言,没有办法直接验证这是否出自先知之手。”
康斯坦丁六世皱了皱眉头,他期望这封书信是假的,于是继续问道:
“怎么会没有办法?”
大牧首耐心解释道:
“陛下啊,先知是神拣选的人,以神的意思行事……
经文里面又有说过,曾经三眼猿人的王后,命人对先知诺恩做预言,最后不仅预言未成,还遭反噬。
未经先知应许,不可做冒犯先知之事啊。”
康斯坦丁六世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身为一位真教徒,他自然清楚经文里的内容。
览视着书信的内容,康斯坦丁六世缓缓道: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教士,竟然要弄得一切都这么麻烦。“
在这世上,只需三种力量就可以征服世人:征收税款、用剑威胁、强迫信仰。
同样,只需三种力量就可以塑造强权……
这是康斯坦丁教导自己的长子,帝国的共治皇帝的。
而皇帝暂时还没告诉他,
强权…常常会为另一种强权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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