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鬼身上有种阴森之气,申红胡子特意给了我一个铜铃,这个铃铛平时不响,只有尸鬼靠近时,它才回发出低低的嗡嗡声。
对我们这些盗尸人来说,这种铃铛可是用来保命的。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经常有尸鬼来找我们这些盗尸人报仇,所以就很需要用这种铃铛防身。
在黑中,我屏息凝神,手里紧紧攥住那根武将的腿骨,倾耳细听。
忽然,就听一阵低沉的嗡嗡声,我腰间的铃铛响了。
不用说,王张氏正在慢慢靠近我!
我连忙用那根腿骨往四周一轮,一下就砸到什么东西,就听一声惨叫,是王张氏被我砸中了!
我赶紧又轮了几下,不过都砸空了。
周围又静了下来。
看来这个王张氏够狡猾的,她知道只要她一发出动静,我就会用这根人骨再砸过去。
我轮着那根腿骨,边不停地乱砸,边摸黑出了屋子,来到院子里。
刚一出屋,忽然,就听院门口传来婴儿的哭声。
我连忙冲到院外,把手中的人皮灯笼扔掉,划亮一根火柴——
只见在白色的雪地上,躺着一个奇怪的“婴儿”!
这个婴儿浑身发黑,脸上全是皱纹,只看脸的话,像是个老头,他咧嘴哭时,嘴里还露出几颗牙齿。
看起来特别恐怖。
我马上明白了,这就是王张氏肚子里的那个石胎。
王张氏被我刚才用这根骨头砸了一下,看来伤得不轻,把她肚子里的石胎都打了出来。
眼看着那个石胎慢慢烂掉,不大一会,就变成了一滩烂肉。
我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这三年的艺没白学,两次和王张氏交手,都把她打退了,而且把她肚子里的石胎也打了下来,总算是出了口恶气。
但可惜的是,又让那个王张氏逃了。
第二天,申红胡子听完我这晚的经历,叹了口气说:
“过去,在咱们这一带,如果有人得了重病,或者遇到了什么灾祸,就会按照自己的样子,扎个纸人,放在灵床上,然后砸烂,这叫做‘祭纸人’,就是让纸人替自己死,没想到王张氏也用了这招。”
申红胡子还告诉我,这种作为替身的纸人,一般的扎纸匠扎不了,方圆几百里内,只有蔡独眼能扎。
所以在灵床上,王张氏的那个纸人,十有八九,也是蔡独眼扎的。
这个蔡独眼,可是我们这一带的怪人。
他的左眼总带着眼罩,平时只把右眼露出来,所以人们都叫他蔡独眼。
可有人说,蔡独眼的左眼并没瞎,而是专门用来看鬼魂的。
到了半夜,蔡独眼就会把左眼露出来,有时还会拿着酒菜,到坟地里找鬼魂喝酒聊天。
一直聊到鸡叫才回家。
蔡独眼年轻的时候,娶过一个老婆,不过没几年就死了,从那之后,他就没再娶。
但瘆人的是,他老婆死后,却并没下葬,而是被蔡独眼放在了屋里。
蔡独眼还在他老婆棺材的旁边,放了口空棺材,到了夜里,蔡独眼就睡在空棺材里。
如果王张氏的纸人,真是蔡独眼扎的,那蔡独眼和王张氏是什么关系呢?
我决定去蔡独眼扎纸人的店里,探探虚实。
我学艺时,申红胡子经常唠叨一句话——“不怕棺材、不怕坟,就怕出殡烧的纸扎人”,出殡烧的纸人,是阴气最强的。
民间也有一种说法,叫“屎尿招苍蝇,纸人招魂灵”,意思就是说纸人最容易招鬼魂。
鬼魂见到纸人,就像是苍蝇见到屎一样,会马上扑过去。
因此,纸匠铺就是个鬼窝。
一到后半夜,在纸匠铺里,能听到各种奇怪的声音——有低低的哭声,咯咯的笑声,还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都是鬼魂的声音。
所以纸匠铺有个规矩:
一过夜间子时分,就必须落锁打烊,任何人不能再进去,连扎纸匠自己都不能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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