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氏猛地起身,吓了众人一跳,叶芸婉更是不明所以的看了过去:“穆伯母,您怎么了?”
辛氏着实无法平心静气。
她深深瞧着叶芸婉,嘴唇都有些颤抖,指着她道:“我、我们原义侯府……着实是不敢将你娶进门,回去之后,我会立即传信给我家侯爷,这婚事……婚事必须作罢!”
此话一出,叶芸婉如遭雷劈。
刚才还好好的!
“穆伯母!这是为何?”叶芸婉既震惊又觉得难堪。
除了在叶云眠这里受过气之外,这些年她何曾如此被人下了面子!便是瑾哥哥见了她也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侯夫人今日当着大姐的面如此对她,着实过分了!
“为何!?你爹……你爹请人捉刀,最近还将人困在一方小宅不见天日,如今那三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正在你家门外,请求叶国公做主呢!”辛氏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在这里聊着天,但外头已经闹腾起来了!
果然,紧接着这叶府的管家便上前来将事情禀告给叶云眠。
这三个代笔并不好找,他们一直藏在京城,叶云眠不能让手下找得太过明显,她本都打算另寻他法了,没想到昌王竟将他们的地址送了过来。
做她二叔的代笔,可不容易。
一开始的确是为了金钱之顾,双方心甘情愿的交易,只是二叔这些年颇为爱名,每年文章产量极为丰,让他们压力也越发大了起来,且二叔找他们代笔之后,便不许他们以自己的名字发表文章词句,算是将人彻底买断了。
可人心不足,他们这些年已经从二叔这里赚了太多银子,完全可以衣食无忧,也就不太想干了。
从那三个代笔的角度,从前的文章已经银货两讫,如今想要自由。
可在二叔的眼里,找个代笔,既要风格一致,又要老实嘴严好控制,实在不容易,磨合这么多年养出来的人,哪能让他们轻易跑了?
所以一直以来,也用身份压着,让他们不敢走。
有银子顶着,若一直持续之前的状态,也未尝不可。
但最近外头传出了些关于二叔的风言风语,二叔心里慌了神,甚至还怀疑他们里头,是不是有人对外散播了些消息,便干脆将他们藏了起来……
二叔这个老板越发不近人情,本就有点怨气的“员工”便干不下去了。
读书人多有些风骨,他们为了银钱折腰做了代笔,本就不是多有原则之人,后被昌王的人找到,他们立马就招了,送到叶云眠手上,更是连嘴皮子都没废一点。
此时,那三人正在外哭诉,说叶继荣不放过他们,求她大哥做主,饶他们一命。
叶芸婉听到管家还有辛氏的话之后,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
立即转头盯着叶云眠:“是你对不对!?”
除了她,谁会这么盯着她爹不放?!
“叶云眠,你为何如此歹毒,那是我爹,可也是你二叔,你这般栽赃我爹,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大哥和弟弟不中用,所以这些年才会惹出那么多的难听名声,你岂能将那些事儿全部怪罪在我们身上!你平日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你竟然……你竟然要毁了我爹和弟弟的前途!你是连叶家百年声望都不顾了吗?!”叶芸婉这次反应快了点,立马将所有的污水往叶云眠身上砸。
“文章词句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不是靠我栽赃陷害便可污蔑的,若有大儒亲自评判,定能瞧得出来,有些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叶云眠平静道。
保住二叔的名声,对国公府的确是有好处,起码不用丢人了。
可她宁愿名声烂到底,也不想眼皮子底下藏污纳垢!
她那二叔,少年时已经是个秀才了,说他一点才学没有?那当然不可能的。
若是他后来能潜心学习,完全可以凭着本事考官做,可后来她爹没了,老太太纵着,二叔这路便越走越歪。
“就是你!你就是见不得我们好!你嫉妒我们二房受人尊敬,所以回来之后一直祸害我们的名声!”叶芸婉咬牙切齿,然后转头看着辛氏,虽然不想低声下气,但也不愿毁了婚事,便立即又道:“穆伯母,这都是我大姐的算计,外头那三个人就是她找来的污蔑我们的……”
辛氏吐了口气:“叶二姑娘,我听说……那外头的人……手里拿着的是多年以来为你父亲做代笔的初稿,厚厚一摞,最早的只怕已经有十多个年头了,纸张老旧,字迹与你爹所书也是完全不同的,你告诉我是为何?”
“我儿钟情于你,所以纵使我对你有万般不满,我可以忍着将你娶进门,但你父亲有如此瑕疵,若你进门,我儿也会受人嘲讽唾弃!我是做母亲的,这恶人,我不当也得当!”辛氏又道。
这事儿一闹出来,叶家二老爷那点小职位也甭想要了!
甚至官学的人也会彻查,他那秀才名声也保不住!父亲之罪必然祸及子孙,这么大的事儿,叶炜廷还想考举?
就算官学允许,也无人敢为他做保!
不过瞧着这叶家大姑娘的反应,只怕也早就心中有数。
“瑾哥哥不会愿意退婚的!”叶芸婉见辛氏如此坚定,也很生气,“我与瑾哥哥定亲这么久,这时候反悔,那就是陷穆瑾于不义!”
“只要能及时回头,这义士谁爱做谁做去!倘若你家是因旁的事情遭难,我立马将你带回府礼待、也绝不让人看扁你半分!可看看令父所为,你可配!?”
辛氏说完,直接唾了一口,甩袖离开。
叶芸婉怔在原地,又怒又羞,双眼愤红,扭头看着叶云眠,好似是杀父仇人一般。
“自你归来,便没有一桩好事,叶云眠,你真是个灾星!”叶芸婉咬牙切齿的指责。
叶云眠深深看着她:“是么?我倒是觉得,如今这家里是越过越好了,那些隐藏在暗处脏的臭的见不得人的,一点点掏出来、挖出去,才会干干净净、清清明明。”
她答应弟弟的事情,会做到,决不食言。
叶云眠站了起来,平静至极的走了出去。
叶芸婉看着她那无情的背影,只觉得一股阴寒透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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