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泽报身未至,但以阿罗汉神通观之,仍是历历在目,勾动恻隐之心,当下分出一丝真气,落入那老妇眉心。
真气入体,化为一条小小金蛇,在老妇七窍之中游走不休。那老妇得的是肺痨之症,在虞朝若无大把银钱医治,便是不治之症,但在佛门真气护持之下,体内沉疴尽去,那老妇喘息一声,忽然睁开眼来。
那老者正自跪拜,听见声响,急忙转头,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喜过望,急忙抢到床前,叫道:“老伴!你好啦?”
那老妇只觉身轻体健,竟是一跃而起。一对年老夫妇相拥而泣,老者叫道:“平天道大圣教主显灵了!快!快给仙人叩头!”拉了老妇便要给牌位叩头。
老妇忽然惊道:“咦?怎么!怎么……”
老者愕然望去,却见牌位之上平天教主几个字已然消失不见,转而变为南无阿弥陀佛六个金字!
正迟疑间,只听虚空有声音说道:“平天道乃邪教之流,已被诛灭,自此不存。汝等可拜念阿弥陀佛圣号,自有应验!切记切记!”
那一对夫妇呆了一呆,又连连叫嚷询问,戚泽已然收回念头,回转大雄宝殿。
宝焰光王佛目光闪动,那一道纯白丝线霍然化为金色,收拢起来,成了一点金光,围绕报身来回飞舞。
戚泽忖道:“此便是功德了!却是外功德!”报身伸出一只佛掌,那那团金光托在掌上,功德之力当年他便得了不少,甚至还炼化过,以助修行,但功德金光如何来源收摄却是头一遭经历。
以灵念感知功德金光,只觉其中尽是圆满祥和之意,乃是一股精纯之极的念头之力,若能炼化,自可补益元神佛性。
宝焰光王佛却未将之炼化,而是珍而重之的收入脑后功德佛光之中。接下来戚泽又沉浸于为那些愿力“还愿”,每还过一道祈愿,便有一条丝线化为功德金光。
无论善愿恶愿,戚泽皆会尽心尽力,秉持“赏善罚恶”之宗旨,还恶愿之时只施以小惩,无论善愿恶愿,还愿之后皆会告知祈愿之人,平天道已灭,可转而诵持阿弥陀佛圣号,凭此佛王神威之力,自可超脱轮回,往生佛国。
宝焰光王佛身外渐渐有点点功德金光亮起,随后交织成带,最后成了一大片璀璨金光,俱被其收入脑后佛光之中,却未炼化一丝一毫。
阿罗汉神通奥妙,戚泽能同时分化无数灵念,循着祈愿之力而去,同时为许多信众“还愿”,尚有数位阿罗汉高僧相助,饶是如此,那一团云絮之状的万民愿力也未被炼化多少。
平天道千年累积,千万信众,所聚愿力简直无穷无尽,就算阿罗汉出手,也要吃不消。不过那几位神僧也知愿力功德之妙,除却窥性大师之外,其他阿罗汉每“还愿”一次,便将所收功德金光炼化,毫不客气,此亦是绝好的修行助力。
戚泽暗暗估算,那一大团万民愿力,凭数位阿罗汉联手,只怕也要十余载功夫才能炼化净尽。他毫无气馁之意,亦无欢欣之意,炼化愿力乃他之修行,无苦无乐,无光无暗,此方为真如之见。
大雄宝殿之外,亦有数百位僧人团团而坐,念动经咒,其等未证阿罗汉,亦有修行在身,可充当护法之责,助力众神僧。
大菩提寺自戚泽入寺之后,便即关闭寺谢客,全力以赴。过得数月,宝焰光王佛依旧在静坐之中,只是脑后佛光宝焰又自膨大了一圈,显是炼化愿力颇有所得。
说来也怪,戚泽佛身自始至终便未炼化一丝功德之力,显是另有打算,几位阿罗汉暗暗惊奇,唯有窥性大师露出微笑,默默点头。
戚泽静坐之间,忽然浑身一震,大雄宝殿之内顿有一道无形之风吹起,那一道神风起自无明,分为八寒八热之性,坏人道行,毁人道基!
此风一吹,众位阿罗汉尽是皱眉,不过此风虽烈,却奈何不得在场诸位阿罗汉,但若任其吹出大雄宝殿,殿外那些弟子长老可受不住,毕竟此风乃道家风劫之意,猎猎兴兴,浩荡无间。
诸位阿罗汉心照不宣,同发佛光,那佛光之中蕴含一种佛门八风不动之意。何为八风不动?佛家所谓的“八风”,是指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四顺四逆共八件事,顺利成功是利,失败是衰,背后诽谤是毁,背后称赞是誉,当面赞美是称,当面漫骂攻击是讥,痛苦是苦,快乐是乐。佛家教导说,应当修养到遇八风中的任何一风时情绪都不为所动,此为八风不动。
八风不动乃佛门修行印证之境界,用来克制道家风劫却是正好对症,佛门意境不动不山,任由劫风吹拂,亦无丝毫动摇。那风劫之力狠狠吹了一通,足有三日功夫,八寒八热之力交替,总不能奈何,终于悄然散去。
宝焰光王佛面露微笑,那劫风之力正是从道身之处吹来,法身报身化身一体,也有些许之力循着冥冥之中一丝联系,吹入法身之中。
灭尽定灭尽一切烦恼,自是不惧风劫之力,那风劫非是被众生佛光消灭,而是道身渡过此劫,因而消散无踪。
窥性大师炼化愿力,游刃有余,说道:“看来居士之道身已然渡过风劫,道行又进一步!可喜可贺!”
戚泽道:“多谢大师!”道身渡过风劫乃是板上钉钉之事,有法身在,自有无数阿罗汉境界体悟传递过去,靠了灭尽定之功,道身自身定力亦是超群,此劫万无不过之理。
极北之地,玄岳峰上,戚泽道身盘坐虚空,身外仍有寒热不同之性的劫风徐徐吹荡,却是风劫之力在缓缓消散。法身离去之后,道身打磨道行修为,最后一重劫数终于如约而来。
戚泽道身早有预料,只端正道心,一念不动、一意不摇,任你八寒八热,我自岿然不动,任由劫风自卤门吹入,过五脏六腑,穿梭七窍之间。如此静坐了七日七夜,滚滚劫风终于渐渐消散,只余些许寒热之力飘荡,余韵未尽。
雷劫、火劫、风劫,三大劫数已过,戚泽一跃飞出脱劫境界,正是成就待诏修士!
不过这还没完,不凝练成一道一元仙气,焉能自称待诏?戚泽神意一震,风劫残余之力当即消散,体内玄音真气受风劫最后一重洗礼精炼,终于达至最为精纯、最为圆满之状态。
戚泽心意飞扬,高歌猛进,暗喝一声:“今日当凝练一元仙气!”五五正反阴阳罡煞令得他的根基浑厚到了极点,根本不需似寻常练气士那般,渡过风劫之后,还要休养一段时日,使得真气元神打磨圆满,才敢下手凝练一元仙气。
戚泽只觉一身气机充盈鼓荡,如海上潮汐,一浪高过一浪,不可自持,正可一鼓作气,修炼一元仙气,也就放任心神不断拔高。
修道之途,固然要谨小慎微,如履薄冰,但时机至时,也该当仁不让,不可过度挫折,到此境界,已无人能再指点于他,如何修炼一元仙气,天机子也早已传授,唯有靠他自身一步一步走下去!
戚泽风劫到来之时,天乾子与卓无量已然现身玄岳峰上,见戚泽孤身立于万丈悬崖之上,皆是有些惊诧。
天乾子道:“我记得戚泽才渡过火劫不久,怎么又来了风劫?真是怪事!”
卓无量道:“这等英才身上,发生甚事,也不必惊讶!”
光华一闪,天机子已然现身,二人忙即施礼。
天机子笑道:“两位来的正好,可瞧一瞧我这弟子凝练一元仙气!”
天乾子道:“师兄说笑了,风劫何等凌厉,就算戚泽有佛门阿罗汉之身庇护,能令道身安稳渡劫,也需休养一段时日,欲速则不达,今日脱劫圆满便凝练一元仙气,还是太过冒险!”
卓无量道:“不错!就算戚泽道基深厚,也经不起这般激进,还是徐徐图之,来的妥当!”
天机子笑道:“我已传道于他,如何修炼,全看他自家如何打算,谁也左右不得!你们看!”
二人定睛望去,戚泽端坐万顷云海之上,身下便是莽莽如龙的白气烟霞,其身中忽有五行道音激鸣,又有十二律音色应和,更有五行之色自背后升腾而起,化为一道光轮,照耀不休。
那光轮宛如仙佛脑后仙光佛光,光带飘摇,其中星星点点,尽是无尽灵光,宛若夜空灿星,明闪不定,衬得戚泽宛如仙君下凡,佛陀临尘!
这等阵势自是不放在两位长老眼中,天乾子笑道:“五音十二律,天籁入剑来!真是好剑术,别出心裁!”
天机子道:“这部玄音剑诀乃天虹子师兄所创,立意无穷,若他能活到现在,成就定然在我之上!”
提起天虹子,天乾子不由默然,良久才喃喃道:“天虹师兄,可惜了!”
卓无量本想问天虹子是谁,能创下玄音剑诀之人,定是惊天动地的人物,但听天机子之言,又见天乾子脸色,便知趣不问。
戚泽催动全部玄音真气,如同置身汪洋之中,只觉一身真气竟是无穷无尽,似大日似月华,无所不至,无所不能。他默诵玄音剑诀之中凝练一元仙气之法门,无尽真气当即如法运转开来!
天虹子修成金丹之后,寿尽而去,天地间唯有戚泽一人修此剑诀,这部剑诀成就待诏之后,修成的一元仙气究竟是何模样,世间根本无人知晓。
天机子推演剑诀之时,也未给出明确之论断。戚泽曾见梅念雪、孙天韵等待诏级数所炼一元仙气,大多只是一道真气的模样,只是来去如电,攻防一体。
其实一元仙气只是统称,其另有一个称谓便是“道果”,顾名思义,乃大道之果,练气士待诏境界,根据所修法诀不同,根性不同,与大道冥合,自会生出无数模样的道果,正如大道唯一,嬗变无穷。
梅念雪也好,孙天韵也罢,其道果定然非是真气模样,不过特意变化,掩人耳目。道果最大之用,乃是为了冲破长生之时,寄托元神之用。道果与元神合一,便是长生道果,脱离生死,逍遥轮回之外。
至于长生道果之上,便是太乙境界,何为太乙,天机子在剑诀中没说,戚泽也无从知晓。
无尽玄音真气依照法门运转,虚实、刚柔、阴阳、五行等等变化纷至沓来,无穷无尽。戚泽元神沉迷其中,领悟无穷道妙之意。
待得无穷真气忽然凝滞成一块,一道刺目光华自其中射出,直入元神,戚泽这才惊觉,照见那道光华,喃喃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天乾子亦是喃喃道,“我早该想到!”戚泽敢修炼一元仙气,天乾子自是好奇他的道果究竟是何模样,见其身外有五色玄光腾起,道道如龙,却又密不可分,正合五行生克之意。
天乾子不由说道:“大五行灭绝神光!”
不错,戚泽之道果根本不必费力猜想,正是一道大五行灭绝神光!
卓无量见了那大五行灭绝神光,亦是一惊,道:“好大的杀性!”大五行灭绝神光乃一股先天灭绝之意,能修成此神光,足见戚泽杀性有多重。
二人不约而同望向天机子,天机子道:“我传他的剑诀,修炼五五正反阴阳罡煞,能修成先天造化神光与先天灭绝神光,那小子只炼成了灭绝神光,乃是天性如此!”
天乾子苦笑道:“如此杀性,怎还能觉悟阿罗汉果位?真是稀奇!”
卓无量道:“也许正是如此,他佛身成就阿罗汉,道身成就灭绝神光,不就是佛门之中的护法?”
戚泽见自家道果乃是一道大五行灭绝神光,当即打消了好奇之意,原来那道果早就现形于眼前,枉费他十分期待。说来也是,天下能有甚么道果,及得上这一道大五行灭绝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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