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周蓉,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穿上棉衣棉裤,进到小屋。用钥匙打开书桌抽屉的锁头,从里面取出一个红皮的笔记本。
打开笔记本,工工整整写道:
“1968年1月30日,正月初一,晴。
今天是初一,与往年大年初一不同,今天我读到了一首,令人发至内心震撼的诗……”
差不多半个小时,周蓉写好了这篇日记后,又把日记放进了书桌的抽屉,随手上了锁。
这时,身后响起了开门声,扭过头,看到周秉昆从外面推门进来。
“姐,你又偷着写日记了?”周秉昆凑到周蓉身边,一脸坏笑道。
“用你管。”
周蓉瞪了周秉昆一眼。
“十个美人九个怪,你是这九个怪里面最怪的,一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周秉昆冲着周蓉做了一个鬼脸。
“周秉昆,你再这么说我,信不信我把你揍扁。”
周蓉一脸怒容。
“信你个头啊,要是十年前说这话我还信,现在我都比你高出一个脑袋里,你怎么把我揍扁啊。”
周蓉听到周秉昆的话,拎起书桌上的快板,
“周秉昆,你再说我,我就把你的快板扔到炉子里烧火。我可知道,这个快板可是你求了妈半年,妈才给你买的。”
“姐,千万别,你就扇我两个耳光也别把我快板烧了。”
周秉昆被周蓉抓住了软肋,哀求道。
“知道就好,记住了,以后少跟我没大没小的,什么话都说。”
说完,周蓉把快板放回桌上。
“不说了,不说了,那我跟你说个正事。”
周秉昆看到姐姐把竹板放回了原处,连忙拿到了手里,生怕周蓉真的给烧了。
“看你那德行,我还真能给你烧了?说吧,什么事?”周蓉笑道。
周秉昆看到姐姐脸上绽放出笑容,挠了挠头,“姐,你笑起来真好看,比平时摆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
“昆,你还有完没完了?再不说正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周蓉收起了笑容,睁大眼睛瞪了周秉昆一眼。
“好好,我说正事,说你好看都不行,真是一个怪女人。
姐,是这样,明天我想去文工团看看师傅,大过年的,去给他拜个年。你跟我一起去,行不?”
“秉昆,文工团太远了,就算坐公交处也得一个小时。又赶上过年,公交车人一定很多,我不想去了。”周蓉摇了摇头。
“姐,你去吧。”
周秉昆摇了摇周蓉的胳膊,哀求着。
“秉昆,以前你从没让我跟你去过文工团,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这不是陆天哥给了月票么?”周秉昆支吾道。
“不对,你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说吧,什么事?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回去睡觉了。”
说着,周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姐,你别走啊。”周秉昆一把拉住周蓉,
“我,我说。明天,明天蔡晓光也去。晚上出去放鞭的时候,正好看到蔡晓光从家门经过,邀我一起去看师傅。他说,你要是能去就更好了。在文工团,晓光哥没少照顾我,我看你没睡,就随口问问了。”
周秉昆支支吾吾,把实情讲了出来。
“秉昆,我跟妈说的,你也不是没听见。
我与他蔡晓光根本不是什么对象关系!我和他只不过是朋友关系!而且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你才十六岁,学什么不好,学着给人拉郎配了。
本来我还有心跟你一起去文工团看看,现在,门都没有。行了,我睡觉去了。”
说着,周蓉拉开小屋的门,“咣当”一声,头都没回就离开了。
周秉昆看着,看着开了又关的门,无奈摇了摇头。
周秉昆口中的蔡晓光,是周蓉疯狂的追求者,其父是商业厅的一把手。不过,似乎是蔡晓光剃头挑子一头热。周蓉从不承认他俩是恋爱关系,多次对家人强调仅仅是朋友,而且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周母李素华对蔡晓光十分满意,不止一次对女儿苦口婆心地说:
“蓉啊,如果连小蔡这样的对象你都三心二意,那你究竟想找什么样的呢?人家那种家庭的青年,不嫌咱家门槛低,妈觉得单凭这一点,就是人家孩子难能可贵之处……”
每到这个时候,周蓉总是笑盈盈地应付道:“妈,我的个人问题,你就别瞎操心啦。非要操心,就操心操心你那两个人儿子吧?”
一来二去,周母见说不动周蓉,便不再多话了。
蔡晓光见周母说不动周蓉,便拉拢起周秉昆来。
在市文工团,周秉昆学快板,而蔡晓光学编剧,因为周蓉的关系,蔡晓光对周秉昆格外的照顾。
周秉昆当然清楚蔡晓光为的是什么,他本人也觉得蔡晓光不错,便想着法子让他们往一起凑活。
可每一次都从无结果,这一次也不例外。
“看来,只能向蔡晓光说声抱歉了。”周秉昆暗忖道。
……
大年初三,光字片。
休息了三天,人也变得懒了起来。
昨天是大年初二,是上老丈人家的日子。陆天和郑娟家已经成了一家人,不分你我了。
陆天不用上班,郑娟不用出摊。
两个人在陆天的家里,腻味了一天。
本来,总对着一个人,时间久了会有些无聊。可热恋中的男女却不同,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一整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陆天还在回味和郑娟相处的甜蜜时光,久久不愿起来。
今天和陆天一起清运垃圾的是水自流。本来定的骆士宾初三初四,水自流初五初六的。
不过,昨晚上骆士宾喝大了,今天临时换了水自流过来。
两个人与往常一样,从环卫站出来,到光字片五个垃圾堆,一个一个装车,运走。
不知不觉,到了十点,二人来到了光智街,也就是乔春燕家山墙的垃圾堆。
刚铲了一半,只听见“咣当”一声,乔春燕家的门推开了。
乔春燕穿着一件黄绿色军大衣,拎着灰簸箕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水自流正在用锹铲着垃圾,凑到他身边,掐着腰,大声咧咧道:“瘸子,你忽悠我呢啊。昨天你不是说初五才过来么?怎么今天又来了。
成心躲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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