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神色稍有怔松,轻轻垂眼看向阶前站着神色从容的四寂。
他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孤寂平静。
如是一潭湖。
没有丝毫波澜,也不会拥有什么狂风骤雨。
可是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好像这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无处遁形——这是他跟三笠的区别,三笠总是在笑,恣意洒脱,邪魅娟狂,而四寂身上却总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孤寂,想来是常年跪于佛前留下的习性。
秦衍淡淡扬眉反问:“怎么?”
“我只是觉得奇怪。”目光相触,四寂极快再度垂下眼睫,他像是在茫然,“我为王爷做事整整三年,眼睁睁看着王爷一步一步地,从被废黜流放的六皇子,行至如今位极人臣的摄政王。
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利用夏月璃接近夏家军,后借助夏家军的战士鲜血洗清自身脏污重归皇城。
无论是夏月璃亦或者大长公主,又或者是先皇,王爷总是能将天下都视做棋盘,每个人斗不过是您掌中的棋子,您也能将一切都算无疑漏。
所以,说句冒昧犯上的话,我原本以为,像王爷您这种人,哪怕是担心有了软肋会被威胁,也永远都不会真正喜欢一个人,却不曾想,原来风水轮流,再冰冷无情的人也会有难免触动情肠的时候。”
秦衍没有说话,只一双深邃眼眸无比幽深阴翳。
他似乎想起什么往事。
下颌略微紧绷。
“王爷放心,我曾受您照拂,便永世不会背叛于您。”四寂像是没有注意到秦衍的神色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给出了自己的忠告,“我虽看得出您对陆小姐的喜欢,可是您的喜欢未免藏的太深了些,以至于旁人却很难看出,而陆小姐怕是也不会相信,所以我劝王爷您最好有什么心事都如实相告陆小姐,否则误会这种东西,迟早会积少成多、积多成疾。”
“为表感谢,本王也送你一句良言。”秦衍缓步走向四寂,停在他身侧时,借着绝对的身高优势俯首低声道,“你的名字是四寂,并非三笠,所以哪怕你曾经用过三笠的名字,也不要忘记,你不是三笠。”
“……”
四寂薄唇略有些局促不安地抿起,他刚想再说什么,就见有人慌张跑了过来:“大当家的,您快来看看啊,有个跟您长得一模一样的光头男人打进连云寨了!”
陆汐颜是被生理问题憋醒的,她迷迷糊糊爬起来去了茅房,回来的时候恍惚嗅到房间外有酒味,她没多想又回去睡了,这一睡就到第二天的天蒙蒙亮。
起来洗漱。
然后那股酒味更明显了,陆汐颜疑惑开门,看到门口旁边角落里,顶着一头猕猴桃的毛毛般的男人正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
不过两天没见,他竟是唇角下巴都有了胡茬。
看到头发,陆汐颜才能确定他的身份,稍微松了口气,看他烂醉如泥也能想到原因了,“你见过你的沅沅了?”
“见过了。”
是极为沙哑的声音,他一张嘴就是刺鼻的酒臭味。
“她没多少事了,但什么时候能醒我不确定,并且醒后她还会不会记得你们,记得自己,我也不好说。”
“嗯。”
三笠仍然失魂落魄,全然不见丝毫开心。
陆汐颜轻叹了声,蹲在他旁边,轻声问:“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
“……”
难得,三笠这次倒是没有给出答案,他闭上了眼。
陆汐颜也不再追问,她看出了三笠神色间的逃避情绪,当即就从善如流换了个问题:“那你的弟弟,四寂喜欢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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