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笠还没察觉到身后的人和陆汐颜的异常表情,他现在还沉浸于自己突如其来的脑洞里,无法自拔。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越大。
“我当时没跟在王爷身边,不知道王爷少年时都遭受了什么——不过从王爷那千疮百孔的身体中也能察觉一二,王爷的父皇憎恶他,王爷的其余兄弟大多也都觉得他卑贱如蝼蚁,如果陈太傅对他好,再多多照拂他的话,恐怕他在国子监里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但是如果陈太傅明确表明了自己对王爷的不满,那其余那些人说不准就不会对王爷在暗地里再动什么手脚了。”
“并且!”三笠眼睛发亮地继续往下说道,“并且那样一来,王爷遭受排挤的事就是在明面上了,王爷的父皇就算再想装聋作哑也不得行,如果这时候先帝再出面将王爷带到东宫里同住的话,王爷的父皇被架着,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毕竟如果只是兄弟间的暗中排挤针对,还可以遮掩,但是被放到明面上还是太傅引领起的霸凌,王爷的父皇顾忌颜面不能不处理。”
陆汐颜听进了三笠的这些话,同时她也能根据秦衍脸上稍稍苍白的表情,推断出他也一定是听到了的。
她怔怔站着。
看他。
他们之间隔着几级青石板铺就的台阶。
道路上有枯黄的杨柳。
陆汐颜本来还想着去安慰他,但是沉默了会就没有动作了,只是这般静静地抬头看着他。
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一直以为百般嫌恶憎恶自己的老师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能让他得到更多的照拂,远离那些晦暗的算计图谋罢了。
老师明明是为他好,却从来都没说。
他对他的恶,都是费尽心思地拐着弯对他的好。
秦衍就在这时候,突然又想起来他被皇兄领着初次来到国子监的时候,他第一次看到陈太傅时,陈太傅冷峻锐利的眼神在看到他时,眼底一闪而逝的痛惜。
当时陈太傅好像还说了句话。
说了什么来着?
哦。
他说:“宫里怎么还会有都六岁了却还没有开蒙的皇子?”
“真可惜。”
“但没关系,以后我就是你的老师。”
……
对了,明明最初时候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陈太傅也曾教他一笔一划地在宣纸上写过自己的名字。
自己写错了的时候,陈太傅虽然无奈会冷脸,却也不会厉声呵斥,只会耐心地跟他解释该如何写才能正确的,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可是国子监里有那么多学生。
他们都觉得他蠢笨,觉得他卑贱,陈太傅教他写的字拿给他的字帖,转头就会他们抢走撕碎,他所得一分温暖,很快就会被他们泼十分冷水。
陈太傅似乎也说过这样不对,但是身为尊贵的皇子,谁会真的听信于陈太傅的三言两语?甚至他们还欺负他,欺负得越来越过分了。
于是到后来……陈太傅也不愿意再靠近他了。
年幼的秦衍并不明白是为什么,他当时根本就看不懂陈太傅处罚他时眼底的深意,也不明白为什么最初严厉宽厚的老师会突然间将他视做洪水猛兽。
他只知道,陈太傅厌恶他。
他的老师,和宫里的其他人一样,都厌恶他。
于是,后来秦衍也不再去往陈太傅面前解释了,他更加沉默寡言,直到被他的皇兄秦郢带到了东宫里。
秦衍也曾经怨恨过他的老师,是啊,明明最初说没关系的是他,但是最后说他是灾星的也是他。
秦衍曾怨怼过,后来也觉得无趣。
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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