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秦衍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头痛欲裂,也不清楚自己不过受了一场有惊无险的刺杀,为什么等醒来后却总是感觉身不由己,四肢百骸间的疼痛一直往骨髓深处爬,饶是他久经沙场,也受过许多的伤,却仍然特别难以抵抗这种难以言说的疼痛。
就好像是……
寒风肆虐,他在冰霜雪原里踽踽独行,寒风能穿过他的血肉渗进他的骨髓里一般。
他拼命裹着衣袍,全是无用功。
那种剧痛就如寒风一般,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阻拦,也不能缓解分毫。
他强忍着浑身近乎断骨重措的疼痛一步步攀上三山寺的台阶——他要走到最高处,他要去给这世上对他最好,也是唯一这么一个对他好的兄长去祈福,希望神明庇护,能庇护他的兄长身体康健。
可是这些台阶实在太高了,加之他本身遇刺的伤都还没曾痊愈,所以在勉强奋力爬到一半台阶时,他终于难忍眼前昏花和身体的剧痛,眼睛一黑,竟然直接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疼。
全身的骨头这下好像真的是被全部震碎了般。
他蜷缩在地上近乎贪婪地享受着片刻没有那么剧痛的疼痛,却听得台阶最高处,由寒风传来他父皇冷漠的声音:“看来你并不是诚心诚意来给太子祈福的,不过这区区百级台阶,你怎么走了这般久,还借口没站稳摔下去?”
秦衍终于得了几分勉强的震惊。
他想解释。
想说自己并非故意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来到山脚下就痛得四肢百骸间都酸痛得厉害,连走路都是在强撑着的,可是这病痛并没有舒缓好转,反而还因为越来越高处的台阶,变得越来越厉害。
他也是实在忍不住,又一时心神恍惚,才摔下来的。
并且,摔下来的时候好像还磕碰出不少伤处,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犹如被巨石砸中一般。
“儿臣……”
可是他的父皇却并不想听他的解释,语气里也满是嫌恶和冷漠:“朕还以为你在外磨练多年,该明白敬重兄长,听命于君的道理,却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朽木不可雕。这事如果被太子知晓,也不知太子会怎么看你。”
这一句话瞬间吓得在地上匍匐的少年僵凝了身体。
如果让兄长知道?
他的兄长最是温和仁慈,也一直都颇为照拂疼爱他,即便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灾星,而对他辞职不及,但兄长却还是一如继往地对他好。
兄长对他那么好,而他不过是爬上台阶去给兄长祈福而已,竟连这都做不到吗?
秦衍几乎将牙齿咬碎,却终于强撑着站了起来,不过一个动作却已经将他累得满头大汗,他却也顾不得歇息,便再度踏上了台阶。
一级,两级……
脊背上压下来的山越来越重,秦衍的腰也越来越弯,到最后,他甚至说可以是四肢并用,跪着爬上的台阶。
脸上一丝血色都无。
他却还是倔强坚持抬头看向他的父皇。
他想给兄长祈福的。
父皇误会了他。
可冷漠的男人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误解而说什么,他眉眼处甚至都没什么过多的情绪,看向秦衍的时候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又像是在透着秦衍看着那个无情拒绝要抛下他而离开的女人,只催促道:“进去吧。”
秦衍茫然抬眼看向里面的佛堂。
背着光。
他只觉得昏昏暗暗的。
这扇门,好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就等着他进去后就将他猛然吞噬掉。
可是秦衍眼睛却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做到了。
他要进去给兄长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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