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感觉自己好像是置身于一潭幽冷的湖水里,他清醒地感受到湖水淹没头顶的冰冷和窒息感,心脏时而停止呼吸又时而疯狂跳动着。他奋力挥舞着双手,试图逃离湖水,试图去追逐头顶那道温暖的日光,可却都是无用功。
他挣扎不开这些像是长出了手脚的冰冷湖水。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越来越沉。
沉进湖底。
温暖日光折射不进来的湖底。
而就在他感受到冰湖深处那浓烈的窒息感,终于铺天盖地将他包裹住的时候,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道若是凝脂温玉的触感,将他彻底从幽冷的湖底拉回了春暖花开的人间。
秦衍奋力,终挣开了眼眸一线。
“你……”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容颜,而并非经常在夜深人静时冲进他梦里的那张明艳面孔。
可他却已经看到了她那堪堪隐入耳迹的人皮面具的痕迹。
没有人皮面具都逃过他的眼睛。
元成渝教过他辨别。
……
所以这张看似貌丑无盐的人皮面具下,藏着的,真的就是让他日思夜想却怎么也不敢主动去触碰的那张明艳面孔吗?
秦衍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女子已经小心蹲坐在他面前,她神色凝重地捏着他的手腕,眼眸轻垂,正在感受探听他的脉象,眉头始终紧张地轻蹙着。
她的手是热的。
而他是冷的。
他如在冬夜雪原里踽踽独行了太久太久,终于窥探到夜色里的一点温热光亮。
于是,下意识地,他伸手抓住了她。
扶子春稍有惊讶,却也没当回事,她把他的手推开一些继续去听他的脉象:“脉象这般乱,你的寒毒并非是因为到了每月都会发作的时间才来的,而像是被什么东西诱发……”
说到这里,扶子春又稍稍叹息。
秦衍自己应该不会做这种大伤身体的事,那就证明做这件事的定另有其人,再联想至近期秦衍在大晟皇城里的生活堪称举步维艰,处处都受掣肘——那么秦衍这次寒毒发作,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了!
扶子春又紧张起来,即便是早就在心底说她不会卷进这些纷争里,却也在此时忍不住本能地去担忧秦衍的安全。
“王爷,王爷?”
秦衍却像是寒毒发作得狠了,已经陷入昏睡,无论扶子春如何呼喊他,他都没再醒来。
摄政王府。
夏月璃及早就化了精致妆容在王府前等着,却不料左等右等只等到了流风火急火燎地赶回。
她拦住了流风的路,问:“王爷在哪儿?”
流风也不惊讶于夏月璃怎么会对秦衍改了称谓,毕竟这称谓,夏月璃早就几个月前,王爷尚且没曾失忆的时候,她就不喊了。且这段时间,夏月璃也没有借秦衍忘记陆汐颜的时候选择趁虚而入,甚至就算偶尔打照面,夏月璃也都不再主动,流风和三笠商讨过,最后两人都怀疑——夏月璃原本放在秦衍身上的心思可能已经死了。
所以这次流风被夏月璃拦住,听到她还在询问自家王爷的行踪时,流风忍不住怔了数息,才犹豫着说:“王爷的马车稍慢一些。”
“嗯。”夏月璃看着流风着急忙慌的神态,又微微蹙眉,“出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着急?”
“……小事。”流风模糊地搪塞过去后,转身就跑远了。夏月璃虽有疑虑却也没多问,站在原地,眺望远处时,心底却只有一池死水般无波无澜的静。
她这近三个月里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活得这么憋屈。
现在她想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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