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南宫伸手去接红色银杏叶的动作微顿。

他停顿数息，收回了手。

银杏叶怎么可能会在盛夏的时节落下呢？

是他多想了。

他侧目看向神色冷淡的扶子春，悲悯的神色上只现出几分冷漠的平静：“你是伤心糊涂了吧。”

“没有。”扶子春冷静地解释，“像你方才所说的那样，我永远都不能决定其他人的生死，也不能左右这个世界的存亡，那么我能做的唯一抗争，或许就是我自己的生死。”

南宫稍稍眯起眼睛：“人死如灯灭，你执意想死？”

“不想。”扶子春倒是面对南宫的询问也异常坦诚地如此解释道，“早在前世，我在二十一世纪死后又借尸还魂来到这里的时候，我曾经是想着要重新捡拾起自己缺席的盛世风景，想要去踏世间十万大川的，我也的确为此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可是我无论怎么做都逃离不了那座冷宫，直到最后，我带着自暴自弃的念头选择用我自己的死去给顾渊鸷留一个教训。”

南宫闻言稍稍颌眼，他知道，前世的时候他就稳坐在云端看着。

红尘凡世间的恩怨情仇并不能左右他的心神情绪，再多悲惨凄美的故事也不能入他的眼睛，他所看重的一直都只有顾渊鸷罢了。对他来说，随便这世界如何发疯，反正只要顾渊鸷不死，他这个神就能一直坐在他想坐的古刹里，随意拨弄风云。

“可是我到现在才明白，我哪怕死了也根本得不到完全的解脱。你是这个世界的神，所以如果你没能完全压榨干净我身上的价值，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然后，就有了我第二次没有记忆的醒来——”

扶子春神态平静冷漠，在这一刻，她眼神深处的情绪和南宫一贯的冷漠悲悯竟然不谋而合。

一个人一个神。

对峙。

却仿佛都是两座冰山。

“我是真的很想认真生活，如果可以，我也想拥有绝对自由没有拘束的人生，想去看自己想看的风景，想去拥抱自己深爱的人。可是不行。如你所想的那样，我身上的价值还没被压榨干净，所以我不能拥有绝对的自我，甚至我还没有享受多久，就又在命运的齿轮下被带回了北歌，被你重新困囿在了顾渊鸷的身边。”

“你需要我救赎顾渊鸷，需要顾渊鸷将这个小世界撑起来。”

“你是神，所以你爱顾渊鸷理所当然。”

“而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你不爱我，你自然可以将我视做棋子随意利用舍弃。严格来说，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所以我并没有因此就对你产生什么怨恨的心理。”

扶子春就这般平静认真地说了很多话，不说推心置腹，也绝对是肺腑之言，不带有什么偏见怨憎的情绪。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数息，看到南宫似乎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像是想要反驳辩解什么，她耐心地等了会，却只等到南宫的欲言又止。

于是她也就继续补充了下去：

“可是我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

“我想好好地生活。”

“但是你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你随意拨弄风雨，我跟我想爱的人就会产生隔阂和误解。而若我真的能保持绝对的清醒，我的确能明白过来这是你来暗中作祟，可是我也是普通人，特别是在相爱中，我绝对不能保持绝对的清醒理智和客观，所以为了保持我们所有人都能重新恢复正常——”

“杀掉我吧。”

“反正现在顾渊鸷即便离开我也能活下去，我已经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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