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春在欣宴的马车里,只能遥遥看到欣宴和流风在讲话,并听不清他们的聊天内容,她只能看到欣宴从窃喜开心陡然变至黯然失落。
然后欣宴回来了。
“王爷他……”
“不见我?”扶子春也隐约猜测到了,她心情确有酸涩胀痛,但随即也品尝到了淡淡失落,她抿起唇倔强地哼道,“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很想见他,他刚才都还……”
“你误会了。”欣宴敏锐地觉察到扶子春好像自己陷入了怪圈,立刻举手提醒道,“是大长公主病情加重,王爷快马加鞭赶去了,又因为他本来就因为找你而耽误了三个时辰了嘛,所以就没来得及跟你说……”
扶子春眼眸微颤。
——
所以,秦衍并没有因此而怨恨她啊。
他只是有事。
“但是!但是啊——”欣宴又像是突然间想起来了什么,严肃凝重地提醒道,“虽然王爷已经走了,但是我劝你别再想着借此逃跑了啊,因为王爷走之前把流风统领留下来了,并且还命令流风统领接下来要寸步不离地盯着你呢。”
“……”
好吧。
秦衍还是那个秦衍。
谨慎小心。
但——
扶子春却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心底浮现出了淡淡暖流,甚至还将先前的酸涩胀痛感悉数抚平了。
她垂下眼睫。
心情酸涩的同时唇角却也不受控制地勾起了一抹笑来。
秦衍还是那个秦衍。
嘴硬心软。
还是她特别喜欢的那个秦衍啊。
偷偷溜走以至于耽误行程的事好像也的确是她做的不对,那,到时候她低个头给他道歉就好了嘛。
突然间,扶子春想到了什么——
秦衍似乎是不能进佛寺的。
她突然担心起来。
“那别浪费时间了,咱们也快些赶过去吧。”
“啊?啊,哦。”
还在苦口婆心想着尽量让扶子春和秦衍别再继续搞冷战了的欣宴,都还没理清思路,就被扶子春催促着加快行程,她也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到了脑后。
重踏三山寺。
主持已经在山脚下等候,暮色四合之际,秦衍终下了马,缓步踏来。
这条山路,这条直通三山寺的台阶。
他没走过几遍。
十四岁那年,他几乎是爬上来的,痛得四肢百骸像是陡然间被重物挤压似的,呼吸都带着痛色,而满殿神佛依旧高高在上,居高临下斜睨着他。
神佛不救他。
最后救他的还是大长公主带人匆匆赶过来。
后来他终于弄清楚,他的父皇对他所做残忍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在替他兄长延年益寿转移灾祸,所以在那瞬间,他因在三山寺中被痛得生生呕血的滔天怨恨,又像是带着雷霆之怒的重重一拳却砸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
如果他的父皇所做的这些都只是为了自己的话,他根本不会因为怨恨父皇。
可不是。
父皇这么做,是为了他喜欢的儿子。
所以他可以毫不留情地舍弃掉他不喜欢的儿子。
……
可是他也同样感恩他的兄长。
所以他的仇恨也根本没有受力点。
怒气无处发泄,所以就一直积郁在他心底。
太煎熬了。
他也曾去过父皇的陵墓前,质问他为什么那般厌憎自己,可是一座只盛放着尸首的陵墓又能给他什么答案呢?
……
秦衍再度来到三山寺时,早已没了十四岁时的惊慌畏惧感。
他步履沉稳平静。
微风吹拂过他鬓角的头发,隐约还能现出些黑发覆盖下的点点霜雪色。
“参见王爷。”
秦衍颌首示意一众僧人免礼,后掩下诸多情绪道:“带本王前去大长公主修行所住的庭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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