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扶子春却能做到那般坦然平静地站在那里?就似乎那段记忆在她的人生里并算不得阴霾,就好像她真的能万般轻松地舍弃那段晦暗记忆。
可如果这里并不是她的心病的话,他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
秦衍陷入了茫然中。
他站在这里。
明明梦魇里的记忆是艳阳高照有白雪皑皑,他却还是感觉自己好像跌进了阴冷深渊里,他拼命挣扎却越陷越深,刺骨的寒冷渗透他的骨肉钻进他的胸膛,一点一点地穿透他疮痍的心。
他伸手试图抓住能看到一线光亮。
却抓不到。
……
也是在这一刻,秦衍再度心生恍惚。
如果这里不是扶子春的心病的话,那这里或许就是他的心病起因了。如果也不是他的心病起因所在之地,但是眼前人却依旧能保持这般冷静淡漠的神态,是不是就真的足以能证明……能证明,他眼前的扶子春的确不是先前跟他相爱的人了?
……
似是周围可视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它们变得狰狞不堪,面目全非。
有人在笑。
有人在哭。
有人居高临下,斜睨众生。
有人悲天悯人,看他的眼神里却满是嘲讽。
他听到有人在讲话。
刚开始是一个人的声音,后来就演变成无数声音几乎是同时在他耳边炸开:
“她到这个世界上本就不是为了爱你而来的,自然不可能为你留下。”
“她是天生的无情者。”
“否则天道怎么可能会选中她做那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只是回家了,你这里不是她的家。”
“就算你此后还能碰到她,但是你碰到的她也已经不是她了——虽然她们有同样的皮囊和记忆,但是她的身体里盛放着的已经是另一个人的灵魂。她虽然还记得你先前跟她这具身体曾发生过的一切,但是她却已经从那场噩梦里醒来,她闭上眼,再度睁眼的瞬间,就已经不再是你想等的那个人了。”
“醒醒吧。”
“现在只有你一个人还沉浸在梦里。”
“你想不想,彻底醒过来?”
……
吵。
太吵闹了。
他感觉自己被吵闹得整个人都像是随时都能炸开,可是他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跌进了阴冷深渊里,无论再怎么挣扎却也都看不到任何光亮和救赎的希望,终于,他绝望了。
可就在他闭上眼决定卸除所有反抗挣扎的力气之时,却突然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温暖。
那一抹从手腕处传来的温暖快速地流至他的四肢百骸。
他被冻僵了的身体终于得以有温热的血液流淌开来,他也终于有了能反抗梦魇重新睁开眼的力气。
是谁?
是谁的手,怎么这么温暖?
所有嘈杂声音都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秦衍眼前落下扶子春担忧的脸,和她有些疑惑的嘀咕声:“你怎么了?真奇怪,我刚刚叫你半天都没反应,还以为在现实世界里有谁把你给强行弄醒了呢……”
“……”
呼。
他好像从噩梦里醒来。
心有余悸的同时,劫后余生地长松了口气。
扶子春说完这些话后又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问他:“能看清楚吗?”
“能。”声音虽然艰涩,但好在给出了回应。
扶子春放心地点了点头,又难掩担忧和好奇地问:“你刚刚怎么回事?”
“我……”
我坠入无底深渊。
我进了一场噩梦。
我差点就想着永远沉溺其中,再也不醒。
能给的解释有很多,但秦衍最终却只是平静地勾起唇角,强掩着惊慌心悸,回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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