谧夜静沉,长秋宫内,烛火通明。
太后拨弄着蜡烛,懒散平静地询问着刚刚打探情报回来的嬷嬷:“怎么样了?”
“贤王府里已经乱起来了,跟在贤王身边多年的暗卫红袖也已经知道了想要让贤王醒来的那个办法。”
“是啊,她只有那一个选择可选。”太后冷淡地勾起唇角,烛火闪烁的光跌进她眼眸,却凭空生出几分冷意,“子嗣有什么重要的呢,人活着就好啊。就算是秦烨面对这么个选择,他也会选择活着。这些年来,一旦碰到什么事情的话,他都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所有,只为了能继续苟延残喘。”
“咔哒”
太后手拿着剪刀拨弄烛花时,一时情绪似隐隐有些冲动,竟然直接将其给剪断了。
她眉眼间的怨憎狠辣情绪稍纵即逝。
又重归寂静。
侧目看向旁边一时惊慌而跪下的嬷嬷,喟叹着道:“不过也没关系,毕竟蝼蚁尚且偷生,就算怕死也是人之常情。他既然想长长久久地活着,哀家就让他长长久久地活着。他觊觎权势,自卑自负,哀家也可以装作若无其事,由着他的枝桠伸至后宫里,再故意去挑衅皇帝,也仍然假装眼盲心瞎,甚至就算他想从哀家儿子手里夺来皇位自己登基称帝,哀家说不准也不会插手过问的,但他却不该将手伸到哀家儿子的身上去,事后竟然还意图将这江山社稷交给他所谓的儿子的。”
“他逼着本宫对他下手,就怪不得本宫心狠手辣了。”太后幽幽冷笑:
“更何况,他那样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配有属于他的血脉传承呢?”
“……”
嬷嬷跪倒,一字一顿道:“太后什么都没有做错,因为那都是贤王亏欠您的。”
“是啊。”太后云淡风轻地勾起唇角,“他亏欠哀家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哀家如今也只不过是借力打力彻底断了他一条念想罢了,哀家还保留着他的性命,哀家可真是长情啊。”
是真的长情吗?
未必吧。
再真心的爱恋也会在时光洪流里被裹挟上其他的酸涩胀痛味道的。
一切东西放久了都会坏。
感情为什么不会呢?
贤王既然都能利用她去摆脱自己父皇的疑心,她又为什么不能报复回来呢?
不过是——
一报还一报罢了。
……
“再乱一点吧。”夜风吹拂,太后眯起眼睫看着其他的烛火闪烁,“最好让秦烨跟摄政王彻底变得水火不容,让秦烨觉得自己稍有不备就会被人害得尸骨无存,让他在哪里都提心吊胆,怀疑所有人都想加害他却偏偏一点错漏都抓不到,让他想寻求帮助却又偏偏不敢跟任何人吐露心声——到时候的秦烨,退无可退了,也又单方面彻底与摄政王不死不休,等到那时候,又有谁会耐心地听贤王哭诉自己的委屈和艰辛呢?”
太后唇边绽出一个诡异的轻笑:
“普天之下,只有已经失忆且对他没有任何防备怨恨的哀家。”
剪刀被太后轻轻搁置在桌面上,她慢条斯理地端起其他的蜡烛去点燃了面前的蜡烛,神色也从方才的阴暗晦色,一点点地亮了起来。
亮了。
……
真好啊。
她现下终于让秦烨也能尝一尝置身海面孤立无援的滋味了,终于也让秦烨知道原本被全世界抛弃究竟是怎样的酸涩滋味了。
风水轮流转的。
她倒是想要看看——秦烨如今已经彻底断了子嗣的念头,就算是做了皇帝也不可能再有顺理成章的继承人,那么到时候他还会不会再来试图针对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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