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子春无语凝噎。
这都什么致命的送命题。
她试图口苦婆心地跟玉树讲问这些刁钻的问题不合适,结果刚撸起衣袖,就听到旁边的秦衍冷静地道:
“天寒水冷,无需她下水。”
啊?
扶子春疑惑地回眸看向秦衍,然后就看到秦衍气定神闲地往下补充说:
“我救你。”
扶子春显然没想到玉树提出的这么刁钻的为难问题,会被秦衍如此云淡风轻地化解掉。而玉树显然是一时间没能快速回神,但很快他就又撇撇嘴。
“如果情况特别危急,甚至于我跟姐夫都只能活一个,姐姐——你会选择救谁?”
还没从秦衍怎么这么能四两拨千斤的震惊里回过神来,然后扶子春就听到了玉树这般穷追不舍的刁难问题。
“……”
行。
看来他今天不问出来个究竟,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你这么穷追不舍地盘问,到底是想从我口中得到怎样的答案呢?你是不相信我跟你说的我们是一家人的事情,还是不相信我会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的承诺?是我哪里做的不够,给予你的信任不够吗?所以你如今,才想着硬要从一个我这么个随口一说的回答里,来找自己的存在感,从而这样故意刁难我?”
玉树脸色顿时可耻羞愧地红了起来。
他咬住自己的下唇。
眼睛也红。
他的确不相信这些所谓的真心和真情,即便有血缘关系在,都可能兵戈相对反目成仇,更何况他和姐姐没有血缘关系在,中间也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经历——姐姐凭什么要将他放在自己的心目中,还给他这么重的分量?
他不相信。
他从小就是被舍弃被驱逐,像流浪狗一样,四处乞讨,艰难长大的。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所谓的真心真情,更不相信自己能配得上姐姐这样美好的人,给予的真心真情。
所以即便在姐姐百般承诺会将他当成一家人,也没有因为他的过错而怪罪他的时候,他也是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开心欣喜,而是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安。
他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这么纯粹美好的真心真情?
所以他总想着试探,哪怕有些试探的问题,看起来像是在故意刁难故意为难,哪怕他也心里也清楚,他问出的这些问题可能只会得到一个敷衍简单的回答,他却也要想着试探。
似乎只要能够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无论是真是假,他都能在其中找到坚定的力量和信念感,支撑着他继续在未卜的前路走下去。
……
这样不对的。
他知道。
可是他却又忍不住自己的自私敏感,总是这般咬牙卑微地乞求着,想要从姐姐的嘴里得到这么一个能让他暂时心安的回答。
即便是假的也没关系。
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他这样卑劣不堪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对他掏心掏肺,毫无芥蒂地给予他真心真情。
即便是真的,他也不相信。
……
哎。
扶子春在玉树眼神深处看到了倔犟的无助,她想劝他,又突然觉得现在的玉树和去年入冬时节,精神状态有很大问题的她很像。
敏感多疑。
抑郁焦躁。
总是怀疑自己能接触到的一切。
哪怕别人将真心袒露放在她的面前,她却也还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幻想。
那种时候,她知道自己在生病。
而现在——
玉树也同样是在生病。
所以他不安畏惧,忐忑惊疑,总是想着获得一点能让自己安心的东西。
当时能让她安心的是自由。
现在能让玉树安心的是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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