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祭司定定地看了扶子春好久。

他试图分析，扶子春跟他说的这些话到底是在曲意逢迎，还是真心实意。

可是……

是他看错了吗？

好像没有掺着半分的假。

但怎么可能呢？

“我想你可能是忘记了，最开始，就是我将你拖进这件事情里来的。”

大祭司大发慈悲般地扬眉，又慢条斯理地这般提醒她道：

“如果不是我让你去给月羽擦拭翅膀，让你去帮月羽尽快走出蝶魄死亡给他带来的悲痛的话，你根本就不会搅和进这些事情里来，更不可能会被女帝怒不可遏地提着鞭子抽，甚至现在也根本就不需要来接这个烫手山芋。”

“结果你却反过来又来谢我，还称呼我为“您”。”

大祭司觉得匪夷所思。

“啧。”他很认真地问：“刚刚那鞭子明明没有抽中你，你怎么却好像是失心疯了呢？”

扶子春一时哑口无言。

阿这——

好像是有点不对劲的。

但是。

“但是你也没有逼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你只是在所有可能之外又额外地给我提供了一个选择，做不做，如何做，怎么做，都是我决定的，所以自然而然，这件事情可能会导致的所有后果也必须来由我来承担。”

“……”

“至于我尊称大祭司也“您”，是因为我真的很感谢方才大祭司的挺身而出。或许在大祭司看来，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无足轻重，也可能是为了应付我姨姨而不得不出面，但这的确缓解了我方才的困境。”

扶子春神色认真地笑笑。

“所以，我很感谢。”

她并不是真的蠢钝愚笨。她当然清楚大祭司这般独善其身绝对清醒的人，绝对不会做什么赔钱的生意——而方才之所以挺身而出，也并非是好心大哥路见不平一声吼，而是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女帝记恨，或者也可能是觉得她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反正他一定是经过种种的权衡利弊之后，才决定站出来的。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即便如此，也依旧不妨碍扶子春向他表示自己的感激。

因为大祭司真的帮了她。

给她提供了另外的一条路去将功补过。

“每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会下意识地权衡利弊，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我也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谢谢。”

“但是还请大祭司见谅，因为最近，我可能没有时间天天来此了，必须得去解决我眼下的烫手山芋，否则，真的可能要挨打的。”

说罢，扶子春又对着旁边的攒竹颌首示意，才转身朝着秦衍快步走过去。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很快就离开了大祭司居住的宫殿。

牌匾还在地上。

地板和案牍也依旧四分五裂。

啧。

大祭司没什么情绪地扬眉，看向不远处的阿路：“还在那愣着干什么，重新给我泡壶茶送过来。”

“是。”

攒竹意味不明地看了看扶子春离开的方向，也跟着大祭司刚才的那样，轻啧了声。

原本以为扶子春是蠢笨，才会做那种被别人卖了还帮别人数钱的生意，结果没想到，人家并不蠢笨，只是洒脱透彻。

她知道这一切的弯弯绕绕。

但她依旧不怨憎。

反而，还苦中作乐地想着自己终于能从原本的必死无疑的绝境里，被人指明了挑选出了一条明路出来。

虽然可能那条路布满了艰难险阻。

但她依旧能感激。

这种人……

攒竹轻啧，这种人，他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在想什么？”

“……就是觉得，她还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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