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地狱之门上空数千公里的阴云终于散开，天空湛蓝，白云点点，阳光/明媚。在这片晴朗的天空下，数万战斗机器人毫不犹豫地停止了屠/杀与搜索，转而收拾好它们的武/器装备，从这颗星球的各个角落返回地狱之门基/地。它们的目标改变了，如今它们被禁止与土著生物发生任何武力冲/突，被攻击也不得还击，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战舰，将所有武/器装备——包括它们自己——切断能源，打包装箱，收归入库，关门落锁。智慧生物或许不会执行这样的命令，但这对机器人而言，却没有任何问题。

留守地狱之门的战斗机器人已经在做这些活儿了。它们在整理武/器装备，逐一检/查战舰的诸多武/器控/制系统，确保它们被彻底地关闭，必须经过相当复杂的手续才能重获使用。这一过程稍微有些麻烦，因为每一个环节都不能缺少蒙森的协助，而可怜的蒙森只有一个。

值得一提的是，烦不胜烦的文森特曾提出让蒙森开放授权，只可惜这并不是蒙森的层面所能解决的问题。战舰的控/制系统与独/立联/邦军/队系统乃是脱机/关联状态，他们若是想要得到这么高的权限，首先必须是独/立联/邦登记在册的军人，其次军衔至少不能比蒙森低超过一个等级。这就相当尴尬了，别说独/立联/邦，他们连共/和国军人都不是。

“不然我们把他手指剁了吧？”文森特提出建议。他问的是冈恩。

“这个……”冈恩瞥一眼瑟瑟发/抖的蒙森，“不太好吧。”

靳一梦恰好拎着一个保温壶路过，顺口反驳：“拉倒吧你。密码器能抢，手指能剁，脑袋也能切，声纹你怎么搞？别穷牢骚了你，好好监工。”

“你烦死了！”文森特怒了。他一转头，注意力顿时被保温壶吸引，“这什么？”

“这个呀？咖啡。”

“这宇宙还有咖啡？”文森特大奇，迅速凑过去，“给我来一杯。”

靳一梦赶紧把壶换到另一只手。这咖啡是他从斗兽场里带来的，就跟香烟一样宝贵。“哎哎哎，干什么你，美国人喝什么咖啡，喝你的可乐去。”奈何/文森特打劫手段惊人，还是被他抢去小半杯。

文森特一口喝干杯中的咖啡，熟悉的醇香甘苦在口/中化开，顿时很是心满意足。实际上，这个宇宙当然有咖啡和香烟，只不过历经了数百上千年的流传和改造，如今的咖啡和香烟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名称、原料和工艺，滋味也是截然不同，这帮古代人着实是不太习惯。

文森特把杯子丢给一旁的服/务机器人，目光再次转向保温壶，靳一梦当机立断，扭头就走。文森特犹自心有不甘，在后面大喊：“回头咖啡粉分我一些啊！”

“想都别想！”靳一梦迅速闪人。

李/明夜正在会/议室里写总结报告。此时此刻，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她孤身一人，独对一台大型远程通讯仪。数名宇航机器人正在为她架设信号设备。靳一梦来到她身边，将保温壶推给她：“这里人呢？”

“那些科研人员？他们已经回去了，我让哈根暂时看/管他们。”李/明夜停下手头的工作，拧开保温壶。身后侍立的服/务机器人极有眼色，匆匆从一旁的柜子中取来杯子，她便住了手，任对方履行职责。“是咖啡呀。”她深呼吸了一下，随即展/露笑颜，“你费心了。”

靳一梦摸了摸她的头，“报告写怎么样了？”

“我已经写好了，就是传输麻烦。文件太大，我得传到斯塔达夫卡奥斯那里的新希望公会据点，通/过那边的网络传到科洛桑去。”李/明夜顿了顿，又道：“你来的正好，有一件事我拿不准。”

“嗯。”

“我不是让凯特去给纳美/人传讯么？她向我汇报，说杰克希望我能让他保留一艘万宝巨轮，以作自保之用。”李/明夜轻笑一声，“胃口真大。我哪怕给了他，以纳美/人的素质，也决计不可能学会使用。”

“你这不像是拿不准啊。”靳一梦笑道。他靠到会/议桌上，一边说着一边向礼仪机器人做了个手势，后者赶忙又取了一个杯子。

“我让凯特替我转告，战舰的处理结果需要等待科洛桑的决定，不过我可以允许他们拿走一些武/器装备。我猜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李/明夜淡淡说道，语气无喜无怒，唯有平静与厌烦，“虽然我想过要代替贸易联/盟，成为这颗星球的屠/杀者，但我终究没有实施这一打算，还拯救了他们，结果就因为我拯救了他们，他们反而向我索要更多。难道自/由和生命还不够宝贵？我已将这二样给了他们，他们就该安分守己，不该奢求更多。”她摇摇头，哼出一声冷笑，“算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预计会在这里停留三到五天，而且我希望用纳美/人代替机器人，好让我能把那些我们无法直接控/制的铁疙瘩通通关到仓库里去。你觉得该给武/器多少合适？”

“停留三到五天？”靳一梦皱起眉，原本懒洋洋低垂的视线陡然扬起，冷亮惊人。预兆之梦的景象再度涌上心头。他呼唤过尼德霍格为他解读，却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这令他更加不安。此刻任务已经完成，他简直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了。

况且……如果真要穷耗三到五天，那时的哈根很有可能已经被/迫回归了阿斯加德，他们将会失去面对云杜的最大依仗。靳一梦一念至此，内心更是不安。这时他正在思考该如何/在哈根的逗留时间内干掉云杜，又不至于影响他们接下来的历练。这并不是不可行，只要……

李/明夜发觉靳一梦面色有异，只以为他是在心疼自/由逗留时间，遂解释：“虽然共/和国那边的情势尚未明朗，需要等待回/复，不过……即便没有死星这一因素，万宝巨轮也毕竟是独/立联/邦的现役战舰，价值和价/格都不低。我认为我们可能需要等共/和国的人过来交接。”

“他们很可能派来云杜。”靳一梦冷静地提醒。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

“云杜确实是最佳人选。”李/明夜赞同道，“不过我在报告中告了云杜一状——实际上我也并非夸大其词，不过是陈述事实——鉴于科洛桑现下的政/治形式，另派他人也不是不可能。其实你用不着太担心，云杜之前毫无顾忌地动手，最大原因还是我们不过是一些人微言轻的佣兵，而今我们与终极武/器扯上关系，他多少会有些顾忌。”

“科洛桑现在的政/治局势对绝地教团不利？”靳一梦有些讶异，“正打仗呢，他们这时候搞内斗？”虽说帕尔帕廷是隐藏的西斯，跟绝地属于你死我活的死对头，但是……就现在这情况，杜酷反水了，双簧演砸了，战争认真了，他还得靠绝地打仗啊！

李/明夜瞥了环绕在身边的机器人一眼，换用私人频道解释：“具体有些复杂……我和欧文理了半个多小时，才差不多理出来。”

“嗯。”靳一梦作洗耳恭听状。

“是这样。首先我们需要知道一点——帕尔帕廷的终极目标，是建立一个没有绝地教团的帝/国。帝/国跟共/和国不同，想要建立帝/国，中/央政/权必须要有强大的武力。他从很早就开始筹谋策划，早到……那时候，杜酷还是他忠心耿耿的信/徒。后来又成了他的徒/弟。”李/明夜顿了顿，又道：“根据双方阵营的种种迹象来看，死星计划出现得很早，可能十年/前，可能二/十/年/前，可能五十年/前，帕尔帕廷就有了关于研发终极武/器的构想。然而在那个时候，银河系尚且处于和平之中，帕尔帕廷也不是议长，而是纳布星没落贵/族的后裔，除了出色的才能、强大的说服力、隐藏的西斯身份与深厚的修为之外，他平平无奇，是科洛桑几千名参议员中的一个。杜酷伯爵则不然。那时的达斯·泰拉纳斯先生还是当代最出色的绝地大师之一，是家财万贯的赛伦诺伯爵，他那丰厚到足以买下几个星域的财富与他高贵的出身，使他能够轻易得到任何人的尊重——这其中包括贸易联/盟总督纽特·甘雷、吉奥诺西斯大公波格尔、技术联/盟领/袖沃特·坦伯、星际银/行业集/团主/席桑·希尔、商业行会主/席舒·梅、企业同盟长官帕赛尔·阿金特等等，正是这些人组成了后来的独/立星系联/邦。这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大人物，我相信他们在对待纳布星议员希夫·帕尔帕廷时，绝不会像对待杜酷伯爵那般平易近人。对了，顺便提一句，正是杜酷伯爵匿名垫付了克隆人项目的一期项目款。”

“你的意思是，帕尔帕廷很早就开始利/用杜酷的资源研发死星了？”靳一梦不由啧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这得好多钱吧……”

“这世上再没有比科研更烧钱的东西了。”李/明夜颔首，“你可能对此没有概念，我给你形容一下：做科研有点像抓阄，你必须在盲目的状态下，从一个巨大的箱子里抓出正确答/案，而且你的每一次抓取都必须花费……时间人工不计，光是金钱的话，从几十万、几百万到几亿不等。注意，是每一次。”

“那抓错了咋办？有的退吗？”

“那你就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

靳一梦顿时囧了一下：“箱子里一共几个阄啊？”

“自然界有多少种物质？”

靳一梦沉默片刻：“……杜酷还真不是一般的有钱。”

“毫无疑问，他非常富有，堪称富可敌国。饶是如此，仅凭一个富可敌国的富豪，恐怕还是力有未逮。终极武/器可是一个大项目，需要巨量的金钱和巨量的时间。”李/明夜手指连点，调出一个界面，“你看，我们所俘虏的这个项目组，他们的研究记录最早可以追溯到十年/前。在独/立联/邦没有正式宣布独/立之前，他们的进展相对缓慢，之后战争爆发，进展才一下子快起来。”

“因为你刚才讲的那一长串儿人也开始往里头砸钱了。”

“正是如此。”李/明夜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不论是克隆人项目还是死星项目，其初始意图都很简单：为帕尔帕廷——或者说，为杜酷以为的他与帕尔帕廷的新帝/国——增加统/治力。由于‘导师’的行为，双方分道扬镳，帕尔帕廷一度十分紧张，因为若是让贸易联/盟抢先研究出终极武/器，战争便会以杜酷伯爵的胜利而告终。为此他大肆使用自己的影响力，在各个相关领域投下大量成本，以追赶独/立联/邦的进度。我们这次行动的雇主旭日工业就是他投下的成本之一。”

靳一梦微微一怔。他没想到自己一行人在那么早之前就已经和“终极武/器”这一任务扯上了关系。

李/明夜含笑瞥了他一眼，继续往下说：“这种程度的成本投入是无法跨过议会的，克隆人，死星……还有各种军工厂，每一个都要花钱，战争持续一天，投入就只多不少。帕尔帕廷虽然已经是共/和国有史以来最具凝聚力的议长——战争使他们团结——但民/主体/制之下，他的反/对者也依然存在，并且为数不少。这些人中，一部分是为了表达政/治立场，为反/对而反/对，一部分是投机分/子，宣/传和平可以让他们赚/钱，还有一部分是真正的和平主/义者。这三类人联合了起来，以对抗强/势的议长势力，他们同样呼/吁结束战争，不过……他们希望以某种更传统也更……唔，低耗环保的形式。”她最后还幽默了一下。

“绝地。”

“对，绝地。要我说，虽然这个宇宙的等级很高，使土著拥有了更高的武力上限，但时代发展到如今，一炮能炸毁一颗星球的武/器都快要问世，个人英雄主/义也该过时了。”李/明夜耸耸肩，端起温热的咖啡啜了一口，“总之，在民/主体/制之下和如今的议会之中，对立已经形成，一个人不可能既支持议长又支持绝地，这种情势只会愈加严重，不可能停止。帕尔帕廷怎么想的姑且不论，我个人认为绝地教团是被挟裹了。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反正他们一个西斯一个绝地，迟早也要撕/破脸。”靳一梦稍微松了一口气。如果真如李/明夜所说，帕尔帕廷自会明白他们交上去的东西有多大的分量，而且……他恐怕不会允许绝地教团再插手这件事，再不济也会派来自己人，以免陷入被动。

“最近科洛桑的氛围确实有些紧张。为方便军/队统筹调度，帕尔帕廷宣布要往各星球派遣直属的军事总督，目前正在几个战况激烈的战区试点，效果好像还不错，打了几场漂亮仗，但反响很激烈。支持他的人为他的强/势和强有力的举措而着迷，反/对他的人则认为这是军事专/制。”

“你怎么看？”

“我？我看到了信心，但我更好奇是什么给了他信心。”李/明夜一口喝干咖啡，放下杯子思考了一下，又更正了回答：“不过我现在最好奇的是纳美/人的伊娃。哥，我们还是讨论一下给纳美/人送武/器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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