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身影疾步行走在雨中,战靴溅起一片片水花,优菈紧跟在贝琳的后面,来到一处偏僻的街道。
她遥遥望着贝琳走进视线尽头一间略显破败的小院里,匆忙走了过去,刚刚推开大门步入院中,优菈尚未出声,便听到略显苍老嘶哑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你说什么?你见到了劳伦斯家的小姐?”
“是啊,父亲,小姐她加入了西风骑士团,成为了西风骑士!这段时间,为蒙德做了不少好事呢!”这是贝琳的声音,她的语气充满了喜悦和骄傲。
“小姐?咳咳……你居然还叫她小姐?”贝琳父亲的语气充斥着有些压抑的怒火,他剧烈地咳嗽着。
“你忘了她当年是怎么害得你被赶出劳伦斯家,让你彻底沦为大家的笑柄,害得我们不得不离开蒙德的吗?!”
“不,父亲,那不是小姐的错,跟小姐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到现在都还要包庇她吗?我是听劳伦斯家族的成员亲口说的!”
“你知道他们当时骂得有多难听吗?”
贝琳的父亲深深吸了口气,旋即开始剧烈地喘息起来。
“父亲,您别生气!”贝琳哀求道。
“劳伦斯……都是畜牲!没有一个好东西!”老人几乎是恶狠狠地骂道。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让你母亲走后,把你送去了劳伦斯家,让你年纪轻轻就抬不起头,让你身为蒙德人,却不敢踏进蒙德城半步!”
“没有!父亲!我没有!”贝琳似乎已经涌出哭腔。
慕北背靠在院墙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水越下越大,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微微侧眸,望向那孤独伫立在院子内的身影。
优菈站在大雨中,她低着头,看不清表情,雨水顺着她的发鬓、脸颊和脖颈滑落,早已彻底打湿了她的内衫。
她的手里死死攥着那只摩拉袋,几乎快要将其捏碎。
“贝琳,以后不许你再去找她,不许再跟任何与劳伦斯有关的人见面!”
“不,父亲……我……”
“听到没有!唔……咳咳!”
“父亲!父亲!我听到了!我再也不去找她,再也不去见劳伦斯家族的人了!你咳血了……父亲,你的药在哪里?!”
轰隆!
沉闷的雷声响彻天际,冰蓝短发的女子微微抬起头,她仰面望向天空,凛冽刺骨的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她的脸上,没有半分同情。
“劳伦斯。”
她轻声呢喃。
手中的摩拉袋跌落在泥水之中,她静静立了许久,旋即转身,一步又一步,恍若失神地朝门外走去,却不小心栽倒在地,双手下意识撑住地面,溅起的泥水却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撑在地上,用衣袖猛地擦了擦脸,狼狈不堪地爬起身来,踉跄地走出院落,慕北眼睁睁地看着本该高傲冰冷的浪花骑士,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目光都没有向她偏移过来,慢慢地朝远处走去。
步履蹒跚。
“优菈……”
慕北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父亲,药没了,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你等着我!”
贝琳的声音突然从屋内传来,她推开了门,却无意中看到了泥水里的那个摩拉袋,她愣住了。
“小姐?”
……
慕北追着优菈的身影,一直到果酒湖畔,大雨正急,视线极其模糊,她动用爱莉希雅的力量,缓缓凝聚出一柄水晶雨伞,四处寻找着优菈的踪影。
忽然,在急骤的雨声中,不知从何处隐约传来一种奇怪的声响。
似笛非笛,似哨非哨。
层层叠叠,如同浪涌。
慕北循声望去,只见遥远的岸边,那道身影坐在礁石上,任由斗篷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她依旧纹丝不动。
“慕北小姐,请你等等。”
就在慕北下意识想要走过去的时候,伊甸突然出声说道。
“接下来,见到优菈小姐之后,你想对她说些什么?”
慕北愣住了。
“我……我不知道。”
她该说些什么?本就不擅长言辞,面对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的优菈,她作为一个局外人,又能说些什么?
又有资格说些什么……
“慕北小姐,我知道你是位善良的人,对于优菈小姐的事情,你心存不忍,但有的时候,尤其是优菈小姐目前的状况,通过言语,显然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伊甸?你有办法吗?”慕北急切地问道。
“……”
伊甸却沉默了。
慕北隐约听到她那边传来的低低轻叹声。
“让我来吧,慕北小姐。”
优菈轻轻抿着手中的骨哨,哨声似乎融入了周围的浪涛,随之起舞,与涛声交相辉映,但那声响过于清冷,只是此时此刻,似乎也只有寒冷的涛声,能够包裹她冰冷的内心。
叮咚。
仿佛一泓春水陡然间跌入寒潭。
细密而温柔的扫弦声,蓦然闯入了那首冰冷的协奏曲内,衬着它的浮动,托着它的波澜。
优菈微微一怔,她的骨哨声并未停止,多年的贵族教育培养出的乐感,让她下意识想要将她的哨音跟那股突如其来的拨弦声相合。
渐渐的,那股拨弦声,从她的陪衬,慢慢转变为了主调。
弦声愈发轻缓、温柔,让人闻之不禁想要陷入沉醉的梦乡。
优菈的哨声也变了。
变得不再哀伤、不再清冷,跟随着那股旋律,也随之热切了起来。
优菈下意识闭上双眼,她享受着那股旋律带给她的触动,那是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碰撞,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交融。
不知为何,头顶的雨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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