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众是一部分的原因，但实际上，我们海祇岛内部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心海摇了摇头。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对于慕北小姐，我一直很想开诚布公地跟您沟通一次，告诉您一些关于我们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

“这件事，还得从很久很久以前谈起。”

“您应该知道，我们海祇岛，与稻妻其余地方不同，我们所信奉的神明，并非稻妻鸣神主尊大人，而是海祇大御神。”

“是数千年前，大御神大人将我们海祇岛的先民，从冰冷阴暗的海底带到地面，才有了我们如今的海祇文明。”

“但……千余年前，海祇大御神因为某些难以言明的缘故，不得已强行发动了对稻妻鸣神的侵袭，被鸣神主尊大人斩杀于八酝岛。”

“从那时起，海祇岛的子民，如遭噩耗噬心，经年不振。”

心海深吸了一口气：“但我们都明白，是大御神大人主动发起的进攻，这实在埋怨不得鸣神主尊大人。”

“可是，明白归明白，但海祇人民的内心，终究是被埋下了某些心结。”

“千年过去，海祇岛作为稻妻的一部分，再浓的埋怨和不满，也理应随着前人的逝去而淡化。”

“可是……眼狩令不期而至了。”

“或许慕北小姐有些不能理解，但……眼狩令，它对海祇岛的打击，远比您想象中要大得多。”

珊瑚宫心海无奈苦笑道：“海祇岛地薄人稀，能够拥有神之眼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所以愈加可贵。”

“你能明白吗？慕北小姐，鸣神主尊大人推行眼狩令，是为了实现永恒，站在她的角度上，我甚至可以尝试去理解，但眼狩令对于海祇岛而言，那就是在抹杀我们最后的执念。”

慕北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她眉眼中流露出的哀伤与落寞，没有半分虚假。

“愿望是非常宝贵的东西，不该被轻易放弃，更不该被强行剥夺。”

“每个生灵的意志都值得尊重，就像海中的游鱼那般，也该有自己的方向。”

心海深深凝望着慕北，旋即垂眸轻叹。

“因为信仰的分歧，原本就在各方面处于弱势的我们，如果再失去愿望……说得严重一些，最终会导致的结果，就是海祇文明，彻底不复存在。”

慕北眉头紧皱。

她没有去反驳珊瑚宫心海的话语，毕竟不是海祇岛的人，她无法了解清楚他们在当时所面临的压力和困境。

“贸易的压力，外交的弱势，幕府的强迫，方方面面，作为现人神巫女，我无法忽视民众们内心的愤怒，或许跟我自己也是神之眼的拥有者有关吧……我……不得不做出决断。”

“反抗，是在所难免的。”

“慕北小姐，我努力过，但凡有其他的选择，我也不会以战争作为手段。”

“我……可以理解你作为海祇岛领袖的不得已。”慕北沉默良久，方才轻声说道。

“但我不认同。”

“我明白。”

珊瑚宫心海落寞一笑：“谢谢，您可以理解，心海已经很满足了。”

“眼下，虽然战争已经结束了，可战争带给人们的伤痛，却始终留在心里。”

“战友的牺牲，朋友的离世，伙伴的告别，给我们的军士留下了太多阴影。”

“很多人抗拒和谈，他们不愿意放下武器，依旧仇视幕府。”

少女缓缓走到护栏边，望着下方甲板上那些三三两两聚拢在一起的军士们。

“我会努力去拂清他们心中的阴霾。”

“和平与安稳的生活，终归还是民心所向。”

慕北轻轻笑了笑：“这就是作为领袖的辛苦么？”

心海回眸，无奈失笑。

“身为领袖，这就是我的责任。”

“但如果有选择，我真想就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啊，每天读读书，养养鱼……”

“那该多好……”

听着她的感叹，慕北心中难免涌出些许同情。

来到舱室内，看着眼前摆放整整齐齐的书架，慕北随手抽出一本翻阅，却发现是一本兵书。

“满满一书架的兵书吗？”慕北微微愣住，旋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果然……不愧是海祇岛的领袖，这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少女，心思之缜密，有些令人惊叹。”

“你也意识到了吗？”小北轻笑道。

“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到方才为止的每一个表情，她都恰到好处，但就是这样的举措，让我更加觉得，她表现得太过刻意。”

“安排我住进这件舱室里，跟我方才谈论的那些事情……珊瑚宫心海……不容小觑。”

“她或许是看出了你对海祇岛的些许不满，是在博取你的同情。”

“大抵是如此……但是……”慕北眼睫微垂。

“这或许就是身处弱势的无奈吧，步步为营，处处谨慎，努力去争取每一寸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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