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慕忘的眼泪哗得就下来了。
“呜呜呜,笨蛋慕北,你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要疼死了呢!”
戴着纯白冠冕的黑发少女背负双手,伫立在水池旁,看着半空中的女孩,眼中尽是无奈。
“师姐,你来啦。”莱茵多特在旁展颜,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笑容。
“主人。”杜林悄然落在慕北身后。
慕北将慕忘放在水池旁,侧眸看向莱茵多特:“就算她在你这里闯了祸,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惩罚她吧?”
莱茵多特耸了耸肩,很是无辜地摊手:“师姐这可就冤枉师妹了,都是这丫头自愿的,师妹可没有惩罚她。”
慕北看向女孩,凝眉道:“跟我回去。”
“不!”慕忘走上来,抱住慕北的胳膊,拼命摇晃。
“姐姐,你告诉我,过去的那个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好不好?我真的想知道!”
此话一出,慕北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她轻轻吸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慕忘的脑袋。
“小忘,姐姐不告诉你那些,是有原因的。”
“那些事情,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我,都显得过于沉重了,我们没有必要将那些东西交给你。”
“过去的东西,就让它过去吧。”
“你属于未来,属于崭新的提瓦特。”
慕忘站起身,噘着小嘴,似乎有些不满。
“明明你们都知道,就是不肯告诉我!可那是我的过去啊!凭什么只有我不知道?!”
“我想知道,就是想知道!哪怕再沉重,那也是我的过去!”
“姐姐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呢?!”
慕北有些语塞。
慕忘有些委屈,她看了慕北一眼,转身就朝外跑去,杜林急忙追了上去。看着她们的背影,慕北轻轻咽了口气。
“如果师姐是担心她成为下一个影璧君,师妹觉得大可不必。”
“哪怕是在你离开之后,她也不会因此陷入执念,毕竟现在的时代早已不是过去。”
“莱茵多特?”慕北豁然回首:“你怎么知道……”
“呵。”莱茵多特弯眸一笑:“我的傻师姐,我对地脉的感应可不比你差多少,哪怕是天地之隔,你的那些情绪,我也能够真切地触碰到。”
……
纯白的花海之间。
慕忘气喘吁吁地跑来,仰面躺倒在花丛中。
“坏慕北!笨慕北!大笨蛋!”
她伸手轻轻揪着花叶,俏脸耷拉着,嘴里不停嘟囔。
“是不是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呢?”那细碎如低喃的声音,渐渐随飞舞的花瓣被风扬起。
女孩在姐姐面前总是表现得幼稚顽皮,但那些属于她的小心思,也只有女孩自己心里明白。
身为人类之执政的妹妹,她从明白自己身份意义的那一刻开始,就被无数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着。
她并非普通人类,集天地精粹而生的女孩,生来便聪慧异常。
她很明白那些目光代表着什么,在慕北视线未曾接触到的地方,她一直努力想要做好这个身份,不给她那作为神明的姐姐丢脸。
可是……
女孩垂下眸子,她紧紧抿着嘴唇,视线落在身前洁白的花朵上。
姐姐自然是待她极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敏锐地发觉,姐姐在注视她的时候,眼神总有些促迫,就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一样。
她知道那种眼神并非因为她的顽皮淘气。
可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真的像某些人所说的那样,姐姐打算让她成为下一任人类执政的继承者吗?
怎么可能!她有何德何能去取代姐姐呢?
她曾不止一次从苏哥哥跟伊甸姐姐她们口中听说姐姐过去的事情。
始于微末,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世界从深渊内拯救,以凡人之躯登临神座。
那样的姐姐,真的是她能够代替的吗?
慕忘下意识摇了摇头。
不可能。
她不要取代姐姐,只要……只要可以离姐姐再近一些,只要能够自信地站在姐姐身边,自豪地告诉所有人,我慕忘不愧为慕北的妹妹,这就足够了。
泪水控制不住从女孩的眼角垂落。
忽然,有一只手轻轻伸了过来,拭去了她脸颊的泪痕。
慕忘怔怔仰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白发女子。
女子笑容柔和,她眼中仿佛含着某种奇异的光亮,如同无垠的星空,让女孩心中的颤动渐渐平复。
“你……你是……”
“世人曾唤我为天理。”
“亦有人称我法涅斯。”
“但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喜欢——派蒙,这个名字。”
女子自顾自蹲在女孩的面前,双手抱住膝盖,歪头弯眸,笑盈盈地望着她。
“我知道你为何而哭泣。”
“你想要离你的姐姐更近一些,但她却总是在许多时候,让你觉得触不可及,对吗?”
慕忘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
女子微微一笑:“你可知道,你姐姐究竟走了多远的路,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慕忘一怔,姐姐的故事对她而言只存于他人之口,她其实并没有太多实感,只觉得姐姐很厉害。
女子缓缓起身,她伸手捻起一朵洁白之花,那朵花在她的指尖绽开淡淡荧光,花苞悄然收拢。
“她曾经踏过无数个轮回,她眼中倒映着整个世界。”
“只有亲眼见证过万万人的兴衰,只有亲身理解过万万人的愿望……”
“她才能将其铭记,镌刻于灵魂之中,才能举起那柄名为【人类】的斩神之剑。”
“那顶【人之冠】,是她旅途的见证,是她一生的沉淀。”
“如果你想要真正理解她,就去沿着她的足迹,抛去所有的背负,踏上一条属于你的提瓦特之旅。”
“当你抵达旅途终点的那一刻时,你便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她的身侧。”
慕忘愣愣地看着她。
“旅途?”
“不错。”女子笑着对她伸出手,将那朵花苞递到女孩的面前。
“当然啦,一个人的旅途是孤独的,你需要一个可靠的旅伴和向导,带上她一起吧。”
在慕忘注视下,那朵花再度盛开,一抹奇异的身影从中诞生,飘浮而起,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那是个白发黑裙的小家伙,她坐在慕忘的肩膀上,可爱地打了个哈欠,隐隐约约睁开眼时,露出如同红宝石般瑰丽的眸子。
“为她取个名字吧。”
慕忘扭过头,与小家伙四目相对,那小家伙眯了眯眼,伸手揪了揪女孩肉乎乎的侧脸。
“诶哟!”慕忘被她揪的吸了口气,顿时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跟那个笨蛋一样喜欢揪我的脸?长得……嘶……”
慕忘的眼神有些古怪,她扭头看了眼那女子,却诧异地发现方才的女子已然不见踪迹。
“你才是笨蛋!”突然,小家伙开口说道,声音脆生生的,悦耳极了。
“看着傻里傻气的,跟个呆瓜一样,要我做你的旅伴?想想就心累。”
“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慕忘愣愣看着她,下意识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慕忘?这名字真怪,你难不成失忆过吗?巧了,我也是!”
“没关系,以后我罩着你!你就跟着我混吧。”小家伙翻身飞起,抱胸飘在女孩面前,红眸虚眯,扬着小脑袋骄傲地说道。
“对了,我还没有名字,你给我取一个好听的吧。”
“你……你真的很自来熟。”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跟我姐姐有种说不出的相似。”
“要不,我叫你小北吧?”
“小北……算了,第一次见面,就听你的吧。”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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