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冬城东侧的群山起点,一座金碧辉煌的华丽建筑坐落于此。
最精雕细琢的浮雕和温柔悦耳的圣歌轻轻回唱在被冬雪覆盖山脉,晨曦一般明媚的气息压过了北疆的寒冷。
这里是晨曦教会的第一圣所,教皇所在地,大圣女诞生地,狂信徒的朝圣所,洛山达神迹之地。
一名唇红齿白,头戴高高神官帽的牧师坐在圣所的最高处,她用可以消融冰川的平和嗓音说道:“诺德侯爵,欢迎您。”
诺德侯爵没有太多贵族的自矜,双手合握作祈祷状,上身下压,恭敬道:“向您问好,晨曦圣所大教皇,我仰慕您许久。”
教皇身上并无太多压迫的气息,反倒是温柔笑道:“无需繁文缛节,第一圣所坐落米登领,至少在我这里,一切从简。”
她身旁站着的一位光头牧师,怒目圆睁,体态魁梧,气质凶悍,沉声道:“一切从简,所以诺德侯爵,教会看在你是诺德领行省长官才允许你的拜见。教皇大人时间有限,长祸端说。”
诺德侯爵瞟了一眼光头牧师,心里暗暗颤动。
这位光头牧师正是晨曦教会裁判庭的第一审判长,也是教内信徒外教邪徒闻风丧胆的刽子手。
一切侮辱洛山达的行为都会被他和他手下的审判官处以最残忍恐怖的极刑。
审判长和普通的晨曦信徒一点也不一样,他没有如沐春风的和煦气质,脑袋上具有杀戮意义的血红符文配合几乎贯穿整个头部的伤疤显得狰狞残暴。
几根长长的秘银钉深深的嵌入了他的太阳穴和眉骨,常年遭受的重伤早就让他的面部神经彻底坏死,如同深渊恶魔一样的表情相当于直接附带恐吓类精神判定。
略显残破的全身重甲和手里永远都在淌血的连枷上满是异端的哀嚎,满是尖刺的铁靴更是沾染了无数亡魂。
作为晨曦教会常年隐藏在暗处的刽子手,审判长拥有几乎自成一体的审判庭,甚至拥有审判教皇的权力。
他们几乎常年都躲藏在暗处,如果一点出现在教皇身侧,那么只能说明有大事要发生了。
这也是诺德侯爵心中有些惊恐的原因。
在银月帝国,晨曦教会虽然承诺不干涉银月一切政务,但不代表他们不能。
作为悬挂在帝国贵族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它会随时对那些和邪教徒过于亲密的变节者最不容拒绝的裁决,并且无视教区和属地。
在帝国历史中,就有过一位皇帝因彻底倒向邪神而被审判庭的审判官联合裁决的记录。
所有……
诺德侯爵心里突然有了猜测,但立马打消了这荒谬的想法。
这些东西不是他一个流亡的侯爵可以触碰的。
诺德侯爵硬着头皮说道:“尊敬的教皇大人,还有审判长,我希望能够获得改信的权力。”
审判长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他晃动手里的连枷厉声质问道:“变节!”
教皇依旧是那副平和的模样,她缓缓说道:“等一等,审判长阁下,我想诺德侯爵应该会有他合理的想法。”
诺德侯爵冷汗缓缓滴落,他尽量让自己气息平稳一些:“诺德领已经彻底臣服于米登领娜娜莉亚夫人裙下,为了证明诚意,我愿以诺德领最高长官的名义信奉洛山达。”
审判长怒声呵斥道:“你也配?流亡之犬?在你治下,诺德领被巴尔入侵,恶魔降临,生灵涂炭。”
“不要这样严格,审判长阁下。”教皇坐在圣座上,拄着下巴缓和道,“诺德领本前有米登领和皇室争端,后有邪魔盘踞卓尔夜行,左右支绌举步维艰,诺德侯爵已经尽力了,至少侯爵大人从来都未放弃过抵抗。”
审判长见到教皇如此说,也只是最后怒斥道:“庸人。”
诺德侯爵只能深深压低头颅。
教皇提醒道:“侯爵大人,像您这样级别的贵族,生来就需要被月之教会的高阶牧师洗礼。如果我们接受您的改信,就是对苏伦女士的亵渎,我想您知道这一点。”
侯爵坚持道:“我对苏伦女神的信仰已经不生半点,已经不算是苏伦信徒,不会触怒伟大的苏伦女神。”
教皇说道:“我想知道原因。”
“诺德领被海量恶魔入侵,但我从来都没有收到月之教会牧师的预警,我不敢质疑神灵,但事实如此。”诺德侯爵铿锵有力道,“月之教会教会作为国教盘踞帝国千年,早就腐朽崩坏,同流合污,已经值得被信仰。”
和晨曦教会承诺绝不干政不同,月之教会从来都和各地的贵族深度交融。
帝国中的许多领地中,贵族和牧师几乎是一体的,教会教区即贵族辖区,二者高度重合。
在米登领镇守帝国北方保银月数千年安逸的背景下,月之教会也毫不例外的和贵族们一起陷入了奢靡的享乐中。
时间一久,月之教会的牧师甚至已经无法履行属于他们的防备外域恶魔的职责。
苏伦女士们甚至被巴尔引诱导致变节,被巴尔蛊惑无视了开在诺德领的深渊之门,成为了诺德领灾难的源头之一。
这也是诺德侯爵梗在心中一颗刺,他对月之教会不满已久。
教皇做出了最后的宣判:“很抱歉,诺德侯爵,晨曦教会不接受变节者。至于月之教会事宜,晨曦教会无权过问。”
洛山达和苏伦是盟友,关系虽然亲密,但不是各自教会可以互相指手画脚理由。
教会之间各自独立,没有隶属关系,更何况月之教会在银月地的教区比晨曦教会要大得多。
诺德侯爵紧紧攥紧了拳头,然后颓然道:“果然如此么?是我唐突了,教皇大人,叨扰您许久,告辞。”
教皇叫住了他:“不过侯爵大人,我想请您做一件事。”
“您请讲。”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请李察先生来一趟教会,并帮我带一句话。”
“李察?”诺德侯爵询问道,“是最近娜娜莉亚夫人身边那位炙手可热的近臣吗?”
“没错。”
诺德侯爵有点怕这是一蹚浑水,谨慎道:“教皇大人,容我多嘴,为什么不派遣您的牧师亲自做出正规邀请?”
审判长怒斥道:“哪来那么多话!”
“只是怕正规的邀请会触怒那一位已经无比敏感的神经。”教皇看了一眼天上渐渐升起的银月,轻轻颔首,“请您告诉他,有些人并不可信,他会明白的。”
“谨遵您的吩咐,教皇大人。”
“那么请回吧,已经很久了。”教皇的眼眸突然升起温暖的光泽,诺德侯爵不由自主的与她对视,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好像被卷入一般,思绪渐渐钝化。
精神在短暂的恍惚之中,诺德侯爵似乎听到了呼喊。
他猛地一颤,视觉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获得了恢复,理智重归大脑,却发现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看,李察先生,他肯定是给晨曦教皇跑腿的,明显是被那个女人给蛊惑了,您当初从圣所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呆呆傻傻。”
“不得不说,明明是晨曦教会的唯一教皇,却专精于蛊惑摄魂,真是充满了恶劣的趣味啊。”
“连哄带骗,传教失败就武力胁迫,宗教就是这样嘛,李察先生。”
“嘶,伊芙夫人,这话可以一点也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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