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即将被斩首的时候,白发苍苍的杨建这才开始慌了,指着坐在监斩台上的周兴大吼道:“未曾经过三议,周兴,你敢斩老夫,陛下定不饶你。”
周兴像是没有听到杨建的话,只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太阳,只要到了午时三刻,他就准备把桌子上的令牌丢下去,让杨建一家老小在太阳最猛烈,阳气最盛的时候被砍头,让他们连鬼走做不成。
一万多斤火药,三百多具战甲,不少于五百副军中制式弓弩,再加上一些乱七八糟东西,这些东西足够应付一场中等规模的战争。
他一个左卫大将军,麾下还有数量不少于五百的亲兵,如今不把那些东西追回来可不成。
这几天在西市被斩首的罪囚,地位一个比一个高,牵连的家人数量也一个比一个多,导致长安百姓在看罪囚被砍头的场面的时候,场面也越发的大了。
杨建官居从三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此人距离大唐臣子的最高位置也就一步之遥,杀这样的人,在朝堂上一定是一个慎之又慎的事情,就算皇帝要杀他,也需要跟臣子们再三商议,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被宽恕的可能,实在没有宽恕的可能,臣子们也会向皇帝求情,希望能免死家中的老弱妇孺。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是谋反等大罪,臣子们的要求往往会得到皇帝的应允,最终只诛杀首恶。
周兴这几天杀的主犯几乎都够得上“三议”的资格,但是,很明显皇帝不打算给他们这个资格,只要发现此人有罪,就杀无赦。
眼看午时三刻已经到了,周兴就兴奋的拿起令牌丢了下去,在杨建全家的惨嚎声中,刽子手捡起令牌,就让助手将这三十九个人的脑袋按在木头墩子上,六个刽子手轮番作业,很快就剁下来了三十九颗人头。
脑袋滚得满地都是,尸体脖腔处却扣着一口陶罐,这样,可以避免血流淌的到处都是。
杨建全家三十九口都死了,他的老娘,他的妻子跟妾,以及四个儿子跟他们的妻妾以及儿子,至于其余女眷则尽数进了掖庭宫。
场面惨不忍睹,所以,云初就没有看,还特意避开了西市,从朱雀大街径直回到了东市上的万年县县衙。
他可以拯救这个杨建,他怀里就有皇帝诏书,只要云初打开这道诏书,长安就能立刻恢复平静,一众罪囚都要等候刑部重审,一切事态都将从紧急状态回归到往日的节奏中去。
这样一来呢,杨建这个人可能就死不掉了。
对于云初来讲,杨建这人不死不成,流散到长安城的火药,其中六成来自于左卫,云氏护卫们用的火药,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左卫。
别的大将军贪墨一点军械拿出来买卖,还知道避开点人,数量也小,只有杨建这个人一心要把这个没本钱的买卖做大做强,买卖军械的时候,只认钱不认人。
所以,这样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云初才回到官廨,就看到李贤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呵斥门下官员呢。
云初没有打扰,而是在外边听了一会,直到李贤下令要打张甲的时候,云初才推门进去。
不等见礼,云初就对李贤道:”快点收拾一下,马上去九成宫吧!“
李贤心头一紧看着云初道:“我父皇发怒了?”
云初叹息一声道:“我这几天被陛下折腾的掺不忍睹,好几次差点被五马分尸。”
李贤的面孔肉眼可见的变白,颤声道:“可是本王这几日劳军出了问题?”
云初点点头道:“去吧,陛下正准备跟你探讨一下,你若割据长安,大唐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李贤双腿一软,立刻就倒在地上,把手伸向云初道:“君侯救我。”
云初冷冷的道:“能救你的只有陛下。”
李贤明显被吓坏了,哀嚎一声就离开了官廨,一边跑一边喊着备马,一副很着急的样子,看样子,他好像很喜欢跟皇帝一起玩桌游游戏。
自从云初进了屋子,张甲一行人的胆量似乎又回来了。
门外边的杂役们很有眼色的帮县尊换上了新水,新的茶具,就连李贤挂在身后的‘正大光明’的字画也撤掉了。
云初坐回椅子,其余人都退出官廨,云初疲惫的对张甲道:“事情结束了。”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皇帝的旨意放在桌子上继续对张甲道:“说是事情已经平息了,我们还有一点权力可以选择停止的时间。”
张甲看过旨意之后凑到云初身边道:“属下可以更改一下处决人犯的顺序……”
云初像是没有听到涨价说话,闭上眼睛的时候,就起了鼾声。
张甲小心的给县尊盖上一张毯子,见官廨里的炉火烧的正旺,就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就离开了官廨,直奔大理寺。
几天时间里,云初来回狂奔了六百里地,又被皇帝按着玩了三天高强度的恐怖造反游戏,这样的苦劳一定要收到与之相配的报酬。
云初不喜欢跟官场上的人打太多的交到,因为越是跟这些人大交到,就会发现这里面的人情关系极为淡薄,交情的主流看法是利益交换。
既然都是他娘的生意,云初自然不愿意去做一个只奉献,不求回报的一个人,以前的长安官场是一个四分五裂的地方,现在皇帝疯了,就需要大家抱团来抵抗天知道啥时候就会降临的危险。
既然皇帝已经认定他是长安这个地方最大的黑手,那么,云初觉得自己就必须是最大的黑手,要不然被皇帝以最大黑手的名义砍他脑袋的时候,白白背了一个贼名,那也太冤枉了。
皇帝已经快要驾驭不住目前的大唐了,这也是皇帝为何如此疯狂的原因。
云初第一次发现,很多权臣或许并非是自己愿意当权臣,而是被逼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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