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舍还记得年幼时,每当他让娘为他讲自己的故事,后者都会遮遮掩掩不肯尽详,原来这其中竟然还如此复杂的原因。
如今他终于知道了娘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在另外的大陆上还有一个“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比起最初的激动,此时青舍心中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遗憾。薛夫人即便掌握了两方大陆的高等术法,却在青庭出事之后用一生忙于维持观月坛,再也没能将自己的心愿达成。
想到此处,青舍不由得暗暗决定,若是以后能够以后有缘,一定要去那片大陆闯上一闯,为母亲的事情寻个公道!
“舍儿你在想什么,为何那么重的戾气?”见到青舍面色发黑,薛夫人忍不住关切道。
“娘…我没事…”青舍急忙将心事搁浅,“我只是在想,既然您说恩人已经用精血将那倒颠之毒祛除,那就更不应该出现火毒了啊?”
“舍儿说的不错。”薛夫人微微颔首:“其实你那师父与老殿主说的都不对,你体内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火毒…”
“啊?”突然的言语转变,反倒让青舍有些费解,“可是娘您之前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舍儿还请听我说完…你体内的的确不是火毒,而是娘刚刚说过的青鸾精血!”
稍作停顿,薛夫人继续道:“这青鸾精血属性阳刚,的确与那火毒别无二致!所以除了恩人与我,外人岂能看出端倪?虽然它的存在的确限制了你对于太阴之气的感悟,但它也救了你的命啊!”
闻言,青舍哑然:“娘,此话怎讲?”
“唉…当年我与你父亲走到一起,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虽说我的确中了倒颠之毒将术法转为极阴,但体内的血脉却是无法更改…所以你刚一出生,体内便有两道血脉之力纠缠,其中之一是你父亲的观月坛血脉,而另外一道就来自娘的拜日祠!”
“这两种血脉本就水火不容,所以它们刚一觉醒便以你的身体为战场交锋起来!当时的你尚是婴孩,此种状况如何能控制得了?我与你父亲虽然心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借用自己的力量为你中和体内状况,一边想着办法…”
“后来一天,就在我与你父亲还在心急如焚之时,却忽然见到天上出现了五色光华!说来也奇怪,这五色光华才刚一出现,你体内的血脉交锋便有了休止的迹象,没过多久就‘偃旗息鼓’了…”
“五色光华…”青舍眼睛一亮,忽然记起了什么,“娘,您说的这五色光华可是五行鼎?”
“看来你已经听说了…”薛夫人点了点头,“不错,那五行鼎光华出现之时,正是恩人之子出世之日!正是因为你继承了我的一丝青鸾精血,才能因为血脉相通被他救出了此种困境。”
“娘,该不会您说的这位恩人之子…就是乌凡兄弟?”青舍难以置信道。
“不错…”薛夫人微微颔首:“你的相貌也是因为这丝青鸾精血的缘故,才在潜移默化间与他愈来愈像…”
谜团终于得解,青舍的一颗心却无法释怀:“没想到乌凡兄弟在帮我解决观月坛麻烦之前已经是我的救命恩人,此种大恩大德,我要如何才能偿还…”
后知后觉的青舍忽然有些惭愧,当年他在见到乌凡的第一眼时,甚至险些要下黑手,还是后来见到乌凡有“圣兽”在身,才让他收起了警惕。
“舍儿不必自责,这件事都怪母亲没有早日与你道清…”薛夫人柔声劝道,“而且既然你已经当上了地府官员,未来或许真有机会能帮得上他。”
“真的?”青舍面色一阵激动,“请娘告诉舍儿,我该要如何去做?”
“舍儿,你可还记得观月亭?”薛夫人忽然问道。
青舍一愣,然后苦笑道:“娘,按照凡间时间计算,我不过离去了短短三年,家中之事怎会如此容易忘记?”
“那样便好…”薛夫人笑笑,继续道:“这观月亭作为封印泽鬼之所,其中所需的能量极为纯粹!单凭观月坛人每日灌输自然不够,还要借助着太阴自来的月华!”
“而也正是如此,观月亭中才会被布置道道法阵,而这些法阵结构复杂,密不透风,唯一的弱点就是两处阵眼,这其中一处是观月亭顶的灌魂瓶,而另外一处便是观月坛下掩埋的一面镜子!”
灌魂瓶的事情青舍自然知晓,但是关于镜子这个字眼儿他还是头一次听说,毕竟薛夫人说这东西是埋在地下,他又不是穿山甲,可没有到处挖地的爱好…
“开始时观月坛人并没有注意此处状况,还是青池青坡这两个忘恩负义之徒惹出乱子,才让我察觉了观月亭上的封印已经被人破坏,只可惜那时已经晚了…”
“既然观月亭的法阵已经没有了修补的必要,我便准备将这两道阵眼暂时收藏起来,可是当我取出地下的镜子时,却从上面看到了一片乱象…”
听到此处,青舍心中更增好奇:“娘,你可否先讲讲这镜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语,有些事情竟然疏忽掉了…”薛夫人自嘲一句,“虽然同样是吸纳作用,这灌魂瓶的来源是在天上,而这名为窥月镜之物则是与地下沟通…这来自天上的便是月华,这点不必赘述,而来自地下的其实是一种凡间寒凉!”
“在东方大陆某处,存在着一片被冰雪覆盖的诅咒之地,人称死川国!这其中寒凉之气险恶无比,每每扩散出去都会殃及无数!为了解决此种状况,你父亲便在那里布置了一件名为‘炎凉镜’的法宝,又利用太阴之术将死川国中的寒气转化,通过刚刚说的这窥月镜引导到了观月坛!”
“这炎凉镜来历不明,但却有着奇特功效,它能在骄阳之下显示过往,又能在阴寒之下昭示未来…因为窥月镜与炎凉镜沟通许久,已经或多或少沾染了些对方气息,竟然也能倒映出炎凉镜上之景…而当我将镜子拿到手中时,却见到了一片地狱之景!而当我想要去寻找恩人之子的状况时,却发现他已经五行鼎脱体而亡…”
“怎么…怎么会这样…”青舍面色一白,“娘,距离此事还有多久,我要如何才能阻止此事发生?”
薛夫人摇了摇头:“天道规则,人力最是无法阻挡!一旦插手其中只会引发更难挽回的局面…”
“可是娘你明明说过我能帮得上他!”青舍急道。
“不错,但我让你做的并不是阻止他的身殒,而是想办法帮他复生!”薛夫人沉声道。
“复生,这怎么可能…”青舍正要回话,却忽然记得自己现在“非死非生”的状况好像也没有道理可循,他眼珠一转问道:“娘,您的意思是说…乌凡兄弟死后肉身尚在?”
薛夫人又是摇头:“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他被毁尸灭迹,也应该有线索可循,可是我竟无法在窥月镜的投射中发觉任何有关乌凡尸身的线索…”
“如果乌凡兄弟肉身尚在,我还可以向师父询问方法,可是他连肉身都没有,让我如何才能帮得上忙…”青舍有些心灰意冷。
听到青舍的话,薛夫人也是满面愁云,可就在她将目光再一次迎上青舍时,却是忽然惊呼出声:“不对!你们不一样,那人既然不是你,便只能是他!”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青舍正在郁闷,却被薛夫人搞得一头雾水。
“在这之后,我大概见到过同种相貌出现,之前我以为是错觉并没有在意,可在听了你之前的话后便以为那人是你!不过我刚刚突然反应过来,发现那人果然应该是他!”
青舍虽然知道薛夫人口中的他除了乌凡没有别人,但还是被这一番话绕糊涂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过话茬儿。
不过他仔细想了一想,自从他当上了吏殿殿主便始终无暇脱身,还是这次事关紧要才被赵长生呼唤上来,也是觉得薛夫人的话的确有几分可能。
想到当初乌凡站在眼前,连他自己都无法辨别,青舍也是急忙问道:“娘,不知您是如何将我们二人分辨出来?”
“眼睛…你们的眼睛不一样!”薛夫人仔细一想,语气比起之前的猜测又多了几分肯定:“你已经领悟太阴之气,眼中会有月华闪烁,常映辉光!而乌凡是绝不会出现如此状况!而且…我记得当初见到他时,他的双眼当中一片墨色,几乎很难见到眼白…”
“哦?”听到一片墨色,青舍下意识就想到了柏奕的那双“未然之眼”,也是有些发愣。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虽然他知道柏奕与乌凡认识,但是除此之外他们之间也没有其它交易,便将这“荒诞”的想法抛在了脑后。
既然娘说她见过乌凡出现在身死之后的未来光景,或许到时候事情真有转机也有可能…
想到此处,青舍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娘,我相信乌凡兄弟吉人自有天相!既然未来之事无法更改,事不宜迟,还是让我来为你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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