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断的拉扯中,陷入无面女制造的幻觉之中的郁怜云也在进行自己的争斗。
她在冰冷黑暗的井水里寻找着白衣女子的尸骨,她的双手向下、向四周不断摸索着,井水比她预想的要深许多,如果摸不到,她只能不断下潜。
只是,郁怜云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她到底只是一个普通人,水性也并不出色。
感觉无法呼吸的她想要上浮,却发现有一股强大的阻力正阻止着自己,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白衣女子正漂浮在她的上方,通红的眼眶,惨白的脸,细长的双手死死的钳制着她的脖子,不让她上浮换气。
郁怜云越是奋力挣扎,白衣女子扼住她喉咙的力度就越大,渐渐的,郁怜云意识模糊。
濒死之间,郁怜云的强烈灵感再次发作,她又一次看到了白衣女子的记忆。
只是不同的是,郁怜云看到的记忆和之前看到过的都稍有不同,是从白衣女子的童年开始的,她也是第一次得知了白衣女子的真实姓名,叫姚贞贞。
姚贞贞从小父母离异,跟随父亲长大生活,父亲对她的态度不温不火,不曾再婚,他像完成人生任务游戏一样的抚养她成长,然后在抚养她成年之后,像完成了义务一样把自己吊死在家中。
自从父母离婚后,姚贞贞就再也没有感受过亲情,对她来说亲情的感受就在她六岁的记忆之中,简单却又温馨,她做了好事,父母会笑着表扬自己,在校考了个好成绩,他们会爱抚自己的头,如果做错事了,他们会不舍的又故作凶悍的给自己一个小小惩罚……那个时候的记忆,连父母的一句苛责都是温暖的。
失去了父亲的姚贞贞一直想念着十几年未见的母亲,渴望着亲情的味道,她在父亲死后,毅然决然的踏上了寻找母亲的旅途。
经过一年多的寻找,她总算找到了那个记忆中的面孔,只是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勇气与对方相认,因为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她看起来活得很开心,而且母亲也似乎忘记了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并不能在第一时间的打照面中认出自己。
姚贞贞心有羡慕,她希望自己以后能离自己的母亲近些,于是搬到了母亲住所的隔壁。
只是,姚贞贞没想到,事态会走向一种她从未想到过的发展。
她以新邻居的身份走访左邻右舍,在紧张的登门拜访母亲现在的居所时,母亲的现任丈夫和她的儿子就忽然像是着魔了一般,被她的美貌所迷惑住。
起初,母亲也待她十分热情,只是从一周后的某一天开始,母亲开始用不善的目光看她,偶尔还会碎碎念的说些什么“娼妇”、“不要脸”等难听的字眼,令姚贞贞心中有些受伤,可她其实多少也能猜到原因。
因为在此期间,隔壁父子俩窥视她的行为渐渐走向了病态,某次夜晚,她甚至能清晰听到让她面红耳赤的低吼,就住在她房间对窗的儿子竟然会在做梦时喊自己的假名。
想必隔壁做父亲的也是如此,因为她某天夜里还听到过母亲和那个男人争吵的声音,似乎在为一个女人而争执,她想那个女人就是自己。
不过……姚贞贞内心受伤归受伤,但她的内心之中却又有着异常的喜悦。
母亲对她发表暗骂言辞的时候,她会想起自己小时候,母亲在自己做错事时对她的批评指责,她竟从这样的污言秽语中感受到了亲情。
因此,即便母亲对待她这个“邻居”的态度越来越粗暴,变本加厉,从言语攻击到肢体冲突,她都没有一丝想要离开的想法,也没觉得母亲哪里做错了。
直到某天,她亲眼目睹了被碾死在车轮之下的母亲,看到了母亲手里的水果刀,对方变形扭曲的尸体上是一张死不瞑目的脸,当她对着尸体终于沉痛的喊了一声“妈妈”时,她恍惚中竟然看见母亲毫无生机的尸体突然诡异的抽动了一下,随后怒睁的两眼流下了两行血泪。
母亲死后,姚贞贞伤心欲绝,独自一人在村镇一处废弃的石井旁边哭泣。
那会儿已是家家户户接水管,装上水龙头的时代,没有人会再愿意去费心费力的挑水打水,维护水井,因此枫树林里的水井算是个长期无人看管的僻静之所,正适合伤心人排遣情绪的独处好地。
然而,姚贞贞没想到的事情还在后头,隔壁父子俩的内心早就扭曲不堪,病态疯魔。
母亲的死,从根本上来说,其实是他们不端的想法和行为导致了这一出悲剧,他们在看到了母亲的死亡后,也像是突然“顿悟”了一般,为他们的行为感到万分悔恨,然后他们却将责任全部推给了姚贞贞,认为姚贞贞就是个魔女,勾引了他们的灵魂。
于是,在那天姚贞贞独自在井边哭泣,毫无防备的时刻,一路尾随她的父子俩忽然从暗中跳出,猛地暴起,联手将姚贞贞坑杀至水井之中,并用水泥封住了她逃生的出路。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封印在水井之下孤独害怕死去的姚贞贞,萌生了对人生和世界的极大恨意与怨念,在某种未知力量的掺和下,姚贞贞的那些负面情感化为了恐怖的诅咒,诅咒寄存在那个时代流行的录像带里头,磅礴的怨恨通过观看视频的方式,有针对性的下手,集中爆发……
“在这件事上,你并不是错误的一方,很怨恨吧,很痛苦吧……”现实中,郁怜云从水中浮起,顶开了无面女不再用力的手掌,拥抱着她,“没关系,你有资格这么做。”
郁怜云感觉到怀中之物在腐烂崩溃,但她这次一点也没感觉到恐惧,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轻柔说道:“可以哦,从此以后,你不必孤独在这暗无天日的深井中,到地表上,尽情的憎恨全世界吧。”
郁怜云轻抚着棱角分明的枯骨,姚贞贞的尸骨宁静安详。
只是下一刻,一股阴冷的黑风从水底喷涌而出,成一股上升气流冲破了天花板,窜入了那满月的夜空。
天外雷声轰动,隐隐似有女妖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见此情景,何家安心中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在郁怜云带着姚贞贞的尸骨回到地面上时,何家安便忍不住揪住了对方衣领,大声质问:“你,你究竟做了什么!?”
“没事的,请不要担心。”郁怜云轻声说道,“我只是把祝福洒满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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