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接连溅落。
躲在角落里的安纲,观察着激斗中的弘正与渡边纲。
二人眼睛血红,都是一副非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样子,
但在一分钟以前,他们还能坐在一起玩花牌。
守护在屋门口的武士依旧伫立不动,
巡防四下的武士身影不时从门外闪过。
——发生在房屋里的这场打斗,好像与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怎么可能没有关系呢?!
渡边纲是这队武士的首领!
弘正是随队前来的法师!
一支队伍的核心与副核心起了冲突,门外面的下属们不说拦阻二人,甚至连他们的目光都不曾投到屋子里来!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门外守护的武士不正常,
渡边纲不正常,
弘正也不正常!
两个不正常的人,拼杀在一起——方才明明渡边纲想要杀死自己,此下被弘正拦阻,他却轻易更换了目标,就这样与弘正不明不白地厮杀起来!
一切都不正常!
安纲心脏怦怦狂跳,
他靠着墙,缓缓挪动脚步,只想脱离这栋房屋,
远离这部正常的一切。
这个时候,
有些声音,像是火焰舔舐木柴的「毕剥毕剥」的响动出现了,
房屋里的火炉被踉跄后退的「渡边纲」撞倒。
()但那火焰燃烧木柴的声音,并非自他撞倒的火炉中传来,
而是从他自身传来——
弘正的禅杖打碎了他衣衫下的「半函鬼甲」,有些阴绿的火焰就从他破碎的甲胃里漂浮出,点燃了他胸前的衣衫,又在阴暗处聚集成一张狰狞的鬼脸。
厉诡的气息随着惨绿火光泄露了出来,
惨绿火焰时而形成鬼脸,
时而变作破败的石狮子,
时而又变作一个垂垂老矣的兵卒。
渡边纲止住踉跄后退的身形,他的眼耳口鼻里都涌出惨绿的火焰,那些火焰尽数往他身后的阴暗处聚集,变幻成不同的光影,
有些时候,
惨绿火焰里,甚至会浮现出一块牌匾。
牌匾上有模湖的字迹,
安纲只得辨认出一个「生」字。
「赫啊啊啊啊——」
渡边纲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手里的杀生石打刀也被惨绿鬼火覆盖了,他的速度骤变得极快,一瞬突破弘正的防御,手中燃鬼火的打刀斜噼而下!
嗤啦!
弘正的僧衣被斩开,
露出内里一张近似人肤,勾勒出种种花纹的皮甲!
那甲胃也被打刀划开——
这个瞬间,皮甲破开的裂缝里也开始涌动出惨绿的鬼火!
惨绿火焰里,
时而漂浮鬼脸;
时而出现破败的石狮子;
最终整团火焰变成了一个浑身笼罩在灰败中的、一看就像是陈旧光景里走出来的老卒子。
那老卒拄着一杆长枪,默默站立着。
弘正已消失无踪。
渡边纲亦不见踪影——从渡边纲身体里涌出的惨绿鬼火,同样变成了一个老卒,同样如同从陈旧光景里走出来一般,只是这个老卒与前者面相稍有不同。
强烈的诡韵从两个「老卒」身上散发出,
它们拖着破败的身形,向安纲迫近!
安纲手中的太刀已经噼开身后的木墙,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个明显是厉诡的老卒,撞开破碎的木板,脱离了房屋!
在黑暗里闷头狂奔!
哗!
从他破开的那面墙壁上,大量阴绿色的火焰渗出,滴落,汇集成老卒的形影。
它们不徐不疾地接近安纲,
在它们身后,
不断翻腾的惨绿光火里,映照出了一些粗壮的城门柱;
映照出了倒塌一半的城门楼;
映照出城门楼上的牌匾;
映照出即将倒塌的城门楼里,一些诡异的行人!
两个老卒站在身后鬼火映照出的城门楼两边,就好像是这座行将倒塌的城门的护卫!
在那高耸的城门楼上,
安纲终于看清楚,先前未看清的牌匾!
「罗生门」!
罗生门之诡!
被鬼切斩去一条手臂的厉诡;
交织人心欲望,诱导无数谎言的门户;
传说中通往地狱的城门!
关于这只厉诡的种种传言皆从安纲心中浮起,
又在顷刻间骤然退潮!
这道门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渡边纲都能将它的一条手臂斩去——为何此下,它呈现出来的恐怖,却让自己觉得,它远不是渡边纲能随意斩切的厉诡?!
安纲拔腿狂奔!
看到黑暗里的火光,
狂奔走近了,
见是一座凋敝的屋舍,
()屋舍前有武士巡守,
屋舍里燃着火炉,
隐约有个人影背向门户,靠着房屋里支撑房梁的木柱,盘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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