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劫已至!
“我来应劫!”苏午迈步走出了那无名的山洞!四月,逻些。
万物复苏。
赞普王于“拉达克原”上狩猎。
旗幡林立。
王帐居中坐落。
宽敞大帐中,身材雄伟,狮虎一般的赞普王坐在矮塌上,身前跪着一个侍僧。旁边的空地上,几个侍从按倒了那头赞普王猎来的羚羊,正在将之割喉放血,扒皮去脏。
“加布废相临死前可有什么遗言?”
赞普王的声音震得整座王账都隐隐颤抖。
他接过来侍从递来的木盒,掀开木盒,就看到一整张干燥的人皮,人皮脖颈连着一颗干瘪的头颅,正是“加布光山藏”的头颅及其皮囊。
如猪犬般跪在地上的侍僧微微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赞普王,他眼中的赞普王,犹如一个金色人形,无边光芒如百川归海般汇集在那道金色人形周围,那般威严,让侍僧心神颤栗。
侍僧颤声道:“加布废相令我给了他一根矛杆。他将矛杆插在身边,矛杆笔直向天。”
“他以此来表明心迹。
说明他的心志比矛杆还正直,宁折不弯。”赞普王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还不明白吗?我杀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的功过,只因为他元魔门徒的身份。
——需要这个身份的时候,他是大相。
不需要这个身份的时候,他就只能是一具死尸了。
这个时候,还以矛杆自证心迹,表明忠直,还有何用?”赞普王瞥了眼木盒里的人皮。
侍僧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根据侍僧当时所见情景,加布光山藏那位废相——其或是以矛杆来自陈忠直的心迹,但这份忠直,大概率不是证示给赞普王的——因为那位废相,之后还留了遗嘱。
但这样的话,侍僧当下怎么敢说出口?
他只能闭嘴不言。
然而,赞普王目光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侍僧面孔上的迟疑之色,他声音平静,继续问道:“废相死前,还留了什么话吗?
不要撒谎。”
侍僧身躯颤抖起来,将头颅伏低,颤声说道:“那废相还留了四个愿望——他说,他说——祈愿天空更蓝更蓝;
祈愿大地红过鸡冠;祈愿臣民谋叛;
祈愿世系子绝嗣断······”王帐内,瞬时陷入沉默。
侍僧低着头,根本不敢看赞普王的脸色。
直至良久以后,他听到身前响起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了。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骇然侧首,看到一个侍从手持刚刚割断了羚羊喉咙的尖刀,以极快地速度朝他脖颈上一抹——他的鲜血如泉喷涌——有人拽着他的头发,将他拖过了颜色艳丽的王帐毛毡毯,拖到了那宰杀羚羊的地方!
一只被剥了皮、砍下头颅、剖去内脏的羚羊挂在木架上。侍僧成为下一个被挂在木架上的生灵。
赞普王走出了王帐,王帐外欣赏美景的“益息旺波”大相向他合十行礼,随在了他的身后。
“自加布废相死后,我常有心神不宁之感。
今天,负责处死他的侍僧,为我送来了他临死前留下的四句遗言。你来占卜一二。
看看加布死后,他的鬼神是否有能力影响密藏域?”赞普王与益息旺波边走边谈,两位大人物的身影越过了如林的旗幡,越过了一顶顶大帐,威猛强壮的吐蕃士兵、红衣的密缚僧默默地随在二人身后。
赞普王说着话,他的面孔上没有丝毫忿怒。只有忧虑深藏。
“一个废相,死后有无鬼神尚且不明。
又如何有能力影响整个密藏域?”益息旺波笑容温和,向赞普王躬身回应,“但是王既有此疑虑,我来占卜亦毫无问题。”
益息旺波向身后的僧人们招了招手。
僧人们捧着顶上竖立几杆旗幡的宝冠、人脸皮缝制的法衣、诸般法器陪侍,恭恭敬敬地为大相穿戴整齐。
大相脚踩奇特步伐,口中诵持密咒真言。
他头顶旗幡倏忽张开,显出“大白伞盖佛母”的形象。大白伞盖佛母显发无边祥光。
大相立于祥光下,向赞普王如是道:“赞普世系,永恒传续,永垂不朽——”这话音未落。
另一个声音就在此畔天地响起:“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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