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专心致志地钓着鱼,对苏午方才的种种举动,却是全无反应!
“你的鱼钩,一直没有上鱼。”
伦珠向苏午说了一句话。
苏午挠了挠头,在伦珠严肃的目光下,他突生出几分心虚来。
今下伦珠会说的话已经越来越多,越来越流畅,比昨天的她自己都好了太多。
“我还需忙些事情。
阿姐,你多钓几条鱼。”苏午笑了一阵,向伦珠如是说道。
“嗯。”
伦珠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又转回身去,把鱼钩抛入湖中,专心钓起鱼来。
周围的树影沸腾了起来。
苏午走入阴影中,于原地消失无踪。
伦珠对这般变化毫不在意。
她坐在小凳子上,看似是个寻常稚童,身上却流淌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神性。
阴影世界中——熊熊薪火骤然燃烧而起。
那灿烂的火光中,赤红色与灿白色不断交织。
薪火簇拥着苏午的身形,苏午迈步走近了阴影世界的某处,手掌被薪火包裹着,伸进黑暗深处,从中拖出了一张惨白的、被塑造成人皮样子的泥壳。
——正是阿姐伦珠送给他的那张属于王传贞的泥壳皮肤。
他又从黑暗里搬出几口袋鼓囊囊的物什。
解开其中一个口袋,其中便显露出了满满当当的、洁白晶莹的熟米米粒。
苏午将那张惨白的泥皮在黑暗中铺开,将之从背部划开,而后筛出熟米,将之均匀地塞入那张泥皮之中,令泥皮被那些吸取了‘观音土病’的未知诡异气息,进而被蒸熟的米粒填满。
干瘪的泥皮变成了一道窈窕的身影。
端详着趴伏于黑暗中的惨白人形,苏午思索了一阵,手指间飞出一根根鬼匠缝线,他以鬼匠缝线缝合住了泥皮背后被他割开的裂口,随后将被熟米填满的人形拎起来,由阴影蟒蛇吊挂着,他继续以鬼匠缝线缝住了这个人形的眼耳口鼻诸窍。
最后,又以熟米将这人形完全包裹起来,在包裹着惨白人形的熟米壳上,又塑造出了一副五官。
做完这一切,苏午便站在黑暗里,观察着那被熟米包裹的人形,看看它有无异常。
他之所以做这些,确是受了红哀会塑造‘哀主’那般方法的启发。
哀主即是由一个先被厉诡纠缠侵染的、已经成婚且与妻子、丈夫感情甚笃的男子或女子作饵,令其妻子或丈夫来救,而后以收魂米铺洒在那被厉诡缠身之人身上,再将被诡韵侵染的收魂米作为‘泥料’,覆盖于其配偶身上,将其配偶塑化为哀主。
此般方法之中,‘王传贞’令一对相爱夫妻由爱生恨,由恨生怨,以他们彼此间的怨恨,作为她持续侵染阴喜脉祖师,将祖师薪火转化为怨火的养料。
苏午并不为养炼‘怨火’而来。
他今下此举,实是想要看看,这被女娲土病带来的气息蒸熟的收魂米,以红哀会的法子,将之填塞、覆盖于第一代哀主王传贞脱下来的泥皮之上,能否塑造出来甚么怪谲的事物?
女娲抟土造化人类,自身能否以女娲土造化出一具活着的躯体来?
时间渐渐过去。
阿姐又钓了六七尾鱼,她准备收杆了,提着鱼篓,站在湖边,看着地上的阴影,隔着树影与寄身于阴影世界中的苏午对视——苏午真担心阿姐会等得不耐烦,直接走进阴影世界里,把他从中拎出来带回家。
他又看了看那被熟米包裹着的人形,人形毫无变化,苏午叹了口气,只得暂时走出阴影世界,提起阿姐手里的鱼篓,背上钓竿,同阿姐归家。
苏午与伦珠临近查旺村口噬,便看到村口乌泱泱地聚起了一群人。
衣衫褴褛的农奴们纷纷跪伏于地,因为他们尽皆跪伏在地上,便显得在场中或站或坐的那几人尤其显眼。
站着的几人里,有三五个是穿一身黑色僧袍的僧侣。
坐在农奴背上的人,除了一个高瘦的黑衣鸡冠帽僧侣以外,另一个便是查旺村的头人‘贡布’。
二人处于诸多农奴簇拥中,此下正谈笑风生。
“那是拉贡家,他们家的女儿今年八岁了,眼睛瞎的、耳朵聋的、不会说话,她很符合佛爷们的要求。”贡布头人指着跪伏在地的某一家人,与身边的黑黑寺僧侣言说几句,便转头冲拉贡家的人吆喝起来,“拉贡,拉贡,让你女儿过来!”
被唤作拉贡的男人低着头,将身后的稚童推了出来。
稚童看着坐在伙伴伦珠父亲背上的黑黑寺僧侣,在僧侣慈和的目光下,慢慢走近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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