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还有许多灶神教脉被佛门、道门‘收服’,归于两大教派之下,从此成为显教正宗。
“他们也吃了我一碗汤饼,还不至于因为这几句调侃就翻脸。”王云摇了摇头,安抚了那老者几句,接着道,“我也不认识这三位,也不好问他们的根脚,这片林子也不是咱们灶神教的,人家愿意在这呆着,就在这呆着罢,只要不妨碍别人就行。”
“也是。”
几个老人闻言都点了点头,揭过了这个话题。
周作行看了看四下,又开口道:“现在除了风门脉、燧火脉没过来,其余诸脉基本上都到齐了。
咱们灶神教虽然不如佛道二门那么大的家业,但胜在遍及各地。
如今聚集在这里的灶神教脉,也不过只占了灶神教小半的法脉而已,教内说不定还有其他能人大脉,只是依咱们的见识,这辈子估计见不着了。
——其实要不是燧火脉颁下‘灶神令’,就是咱们这几个老兄弟,今时也不一定能够聚齐。
燧火脉弄起这么大的声势,是想干什么?”
“是为了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张午’,被圣人点作‘灶神魁首’的事情罢?”有老者当即出声。
其余人皆深以为然,纷纷点头。
王云有些茫然:“我还以为是因为华山上的大诡难对付,所以燧火脉把大伙聚集过来,灶神魁首的事情只是顺带的。”
“华山上的大诡才是顺带的!
甚至那张午被点作‘灶神魁首’,也不过是燧火脉提出来的一个由头!”又有老者出声说道,“燧火脉说不定有借灶神魁首这件事,一统诸般法脉,使灶神教混成为一的想法啊……”
“一统灶神教?
那怎么可能?风门脉会不拦着他?”
“谁能知道他们两大脉之间是怎么商量的?
也或许是把灶神教分作两半,他俩一人占一半也说不定。”
“哎……要真是这样,咱们先前商量的不都不作数,都作废了?毕竟要真是这样,从此以后便只有灶神教,再没有诸多教脉了。”
“我觉得这件事成不了,还是再看看。
合脉不适合咱们灶王神教,开枝散叶,多处开花结果,才最适合咱们灶神教派。”
“诶……
老哥哥,你看那是不是阿武?
那些人是风门脉的人吧?阿武怎么跑他们里头去了——不好,阿武是被绑着的啊,他得罪风门脉了?!”众人正讨论着,林中忽然响起一阵烈马嘶鸣之声,紧跟着一辆车驾被壮马拉扯着,跃入众人眼帘。
其后数十驾骡马大车紧随,而阴喜脉大弟子‘康武’,正在其中一辆骡马大车之上,他坐在车头,双手背在身后,被紧紧绑缚了起来!
王云顺着老友手臂指向,一下子就看到了双手被捆住,随着骡马前行而东倒西歪的大弟子,这个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儿,高胖老者忍不住朝车驾上的康武连连挥手,跟着迈步朝风门脉的车队奔了过去:“阿武,阿武!”
听到老者的唤声,在不远处坐着、观察着四下情形的苏午,下意识朝其投去目光,他随后将目光看向那甫一入场,就占据了近乎半边山林的灶班子——这样体量庞大的灶班子,他从未见到过!
这个灶班子,便是‘风门脉’?
风门脉有多少灶神弟子?他们真是‘伏羲后裔’?
他们缘何要绑缚一个阴喜脉的弟子?
苏午心中念头转动着。
此时,王云还未走出去几步,便已被几个老友拦了下来,众人拉住老者,连连出声劝告:
“老哥哥,先不要着急!”
“现下是甚么情况,阿武究竟怎么开罪了风门脉?这都是未确定的事情,等厘清了真相以后,再做打算。”
“风门脉一向自诩为人祖后裔,行事霸道蛮狠,他们今下既只是绑住了阿武,没有对他下杀手,便说明事态并不多严重——看看待会儿风门脉想要什么,不论是要钱,还是要收魂米,咱们大家伙都凑一凑,帮王老弟你把大弟子赎回来……不会有事的,你先安心!”
在众多老友劝告之下,手足无措的王云稍稍定下了心神。
他看着骡马大车上的大弟子,大弟子也朝他投来目光——清瘦的青年人眼神一触及到师父的目光,顿时眼眶发红,又别过了头去。
“阿武先前是送他那几个师弟下山去了,怎么就会开罪风门脉这些煞星?
他虽然嘴快,但终归不是个好惹事的孩子……孩子受了大委屈了啊,我却没什么好办法……”王云看到大弟子脸上神色变化,内心已经生出了一些推测,他喃喃低语,心如油煎。
随着风门脉占据大片林场,在此间摆开阵势,一时又有许多车马涌入林间,占据了林场另一侧,这些车马同样惹来一阵惊呼,体量势力比之风门脉毫不逊色、甚至隐隐强于风门脉一线的‘燧火脉’也来到了这片山林间。
燧火脉亦是这次召来诸多灶神教脉的主理人!
风门脉、燧火脉此两大灶神教脉,别看当下裹挟了数十驾车马,聚集了百十余弟子,已然声势浩大,但两大教脉实则于天下各地广设灶庄,它们门下所有弟子聚敛起来,足可以称得上是灶王神教的半壁江山!
当下,燧火脉诸多车驾在林场中停了下来。林场中人声鼎沸,热闹气氛更胜从前。而随着燧火脉居于车阵中央的马车之中,一青衣小童儿迈步走出,临近中央堆积起来的、小山一般高的薪柴,四下里吵闹的人声渐渐沉寂了下去,最后只剩下骡马牲畜打响鼻的动静。
那唇红齿白的青衣小童伸手探出一朵金红薪火,火苗落入薪柴之中,只在顷刻之间,便将那山高的薪柴点燃,熊熊火山在这片平旷地带升腾而起!
点燃场地中央的薪柴以后,青衣小童自转身而去。
剩余诸多教脉,看着那张扬而热烈的金红火光,也越发地沉默。
就在这一片沉默、只剩风声掠过的当口,风门脉一道道绣画着种种甲骨文字旗幡的车驾之中,一如铁塔般的巨汉驱驰骏马,从一道道旗幡之中走出,那巨汉拽着鼻孔里不断喷出一道道赤红薪火的烈马颈后缰绳,勒停了马儿,即向那已回到马车上的青衣小童儿问道:“小孩儿,这次过来的是你家哪个长辈?”
青衣小童跪坐在马车车帘前,垂目看着自己眼前的车板,听到那巨汉问话,眼皮也没抬一下,平静地说道:“爷爷亲自过来了。”
周遭诸灶神教脉听得青衣童儿此言,一时有些骚动。
“教主亲自过来了!”
“看来这次确实是大事情!”
“得有二十多年没见过教主了啊……”
巨汉闻声亦点了点头,一双豹目环视四下,四下里小声议论了几句的灶神教众,纷纷噤声。
那风门脉的巨汉翻身下马,走向空场中央烧成一座金红火山的篝火堆。
苏午看着那跳跃着的金红薪火,眼神惊叹。
这般金红薪火,只是那燧火脉一个小童儿的修行积累而已——虽然此般薪火积累修行,有大半得益于其教脉本身积累,令其能跟着受益,但仅就这般薪火修行积累而言,已然相当于他还差半步便成就‘阴喜脉中兴祖师’那个时期的薪火修为!
从前的‘阴喜脉中兴祖师’,却也不过是比当下燧火脉一个直系的幼童强出一筹而已。
不过,由此亦能看出,这个青衣小童儿同样身份不一般。
其祖父即是如今的‘灶神教主’。
这位‘灶神教主’,就在那青衣小童身后的马车之中,还未显露庐山真面目。
苏午看向临近那金红薪火的巨汉,这汉子的坐骑本身甚为特殊,应是如大青骡一般的命格奇异之类——那匹烈马,本身就有着不俗的薪火修行!
在当下林场之中,其实也有一些教脉驯养的猛犬,身上散发着‘薪火’的味道,苏午根据王云、周作行等人的议论来看,那些豢养有猛犬的灶神众,俱出身于一个叫‘火狗脉’的主支大脉之中。
火狗脉应当掌握有某种寻常犬类,使之能通薪火修行的法门。
此法奇异,不过那火狗脉众多的‘火狗’,也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那风门脉巨汉的坐骑宝马。
那个巨汉在当下聚集于此地的风门脉队伍之中,亦占据绝对的主导地位。
其在整个风门脉之内,必然也是举足轻重,或许就是如今风门脉的灶王爷也说不定。
大汉在那金红薪火之前,屈指一弹——
一朵红得发黑的薪火投入那金红薪火之中,只在须臾之间,便将金红薪火染作了暗红之色!
此火虽然色彩暗红,但却极其浓郁,犹如粘稠得化不开的血浆!
火焰扭动跳跃,内中似有群兽恶诡匍匐,在火中挣扎不休!
“伏羲……”苏午眼中倒映着跃动的火光,想及这‘风门脉’系‘伏羲后裔’的传说来。
眼下这个巨汉,莫非姓氏为‘风’?
伏羲之后裔,似乎以风为首姓。
此般已然化作实质,如血浆一般的薪火,足可以与苏午融合了轩辕黄帝血脉以后,生发出的金色薪火分庭抗礼!
自风门脉‘首领’在空场中央投下薪火以后,又有六大主支教脉、诸旁支教脉上前,依次投下薪火。
六大主支教脉比之风门、燧火两脉,差距实在太大,他们各自灶王爷的薪火修行积累,与当时修成‘火神身’的苏午相比,甚至还要逊色一线。
此下与风门、燧火两脉相比,直有天壤云泥之差别。
六脉薪火聚于篝火堆中,甚至不足以令那如血浆般、似收摄了百兽与群诡的薪火改换一丝色彩!
至于六脉之后的旁支教脉,差别也就进一步拉开。
如王云、周行作这般支脉,在诸旁支教脉之中,甚至称得上是‘出色’的,他们不能以自身导引薪火,便取出积累储藏多年的一道火苗,投入薪火之中,那般薪火,都比不得后世岳山师父的薪火修行!
此种种情形,足见当下的灶王神教之内,两大脉掌控了灶神教九成的力量,余下教脉看似众多,在天下间分布甚广,出力做事,拿命抓诡的也多是他们——可他们掌握的力量,于灶神教内,不足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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