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这层雾,你怎么解释你眼里的他都合理,迷蒙、颓丧、忧怅、野蛮的生长力,这些都是“戏灵”所带来的张力与可能性。
戏灵!
没错,就是戏灵!
一个演员,如果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是像,但不灵动。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这是飘了,太过忘我。
只有到看山又是山,看水又是水,才浑然天成,内外皆备。
如果说有演技的话,那这样的演技收放自如,张弛有度,如果说不用演技,那这就是无痕迹表演!
“可以,可以,演得都很好,”高景文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段戏,他看得压抑,也心疼。
心疼青女,心疼这样的一位美丽女子去讨好阳疯子李福林,也痛恨李福林,但又可怜他……
此时,他看着江浔,全然不是前几天的那个浔娃子了!
他转过身,就看到了张艺谋几人,“哎呀,艺谋,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这一句话,也把巩俐从角色中拖了出来,她有些羞涩地看着张艺谋,快步走出窑洞。
张艺谋一边跟高景文寒暄,一边靠近巩俐,“怎么样,演得不错吧?”他象是自说自话,又象是跟顾长卫与芦苇说道,“这位同学,怎么这么面生?”
对,他真的不认识。
既然不认识,那么是不是真的是县里的文化馆的,看这土不拉唧的气质,说不定还真是。
“伱是哪里的,想不想到西影厂来?”芦苇也误以为他是哪个文化馆或者话剧团的,现在,他起了爱才之心,本来厂里的好演员就不多嘛。
“他啊,是我的师弟,八七班的,”巩俐也不避讳,拉住江浔的胳膊,“我们还是老乡呢,正宗的山东老乡,我是济南的,他是琴岛的……”
哦……
张艺谋就上下打量着江浔,眼前的后生,分明就是他的乡党嘛!
“江浔,你好,”他主动伸出手来,“以后,有机会一起合作。”
哦,张导主动伸出了橄榄枝,江浔就笑了,“一定,一定……”
“你以前演过电影?电视剧?话剧?”芦苇却不放过他,他真的让江浔的表演给震住了。
“演过话剧天下第一楼,在里面演唐茂昌大少爷……”
哦,张艺谋再看看这张脸,他演过大少爷……
……
腊月过去,年关来了,终于又要远行。
不同的是,这次的目的地不是黄土高原,而是各自的家乡。
中戏已经放假,马上也要过春节了,院里的安排是过完春节马上回学校排演这出话剧。
村里安排王贵财和柱子驾着骡车为这些学生们送行。
玉英嫂把一件崭新的羊皮袄披在江浔身上,这是王贵财过年时穿的,还有一件,皮子还没有晒好,只能以后寄给江浔了。
几位女同学已经哭了,江浔却同王贵财和柱子一起,把各种吃食特产搬到骡车上。
他又一次走进土窑,把几张大团结压在了炕席上的被窝底下。
“浔娃叔……”
小狗蛋已经哭得两腮通红,江浔把他毛茸茸的小脑袋抵在自已脸上,久久不愿放开。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不知道翻了多少道梁,他偶然回头一看,他发现亲人们还站在圪梁梁上,挥动着手呢,他顿时泪如雨下。
“浔娃叔,……”小狗蛋挣脱了玉英嫂的手,拼命跑着,可是这沟壑万千的雪原,只能相望,却不能再聚。
浔娃叔——
寂寥的高原上,回响着清亮的童音。
江浔掬一把泪水,接过王贵财的鞭子。
叭——
响亮的鞭花在空中炸响,信天游的歌声也回荡在这古朴辽阔的高原——
羊勒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
咱们见了面面容易拉话话难
一个在哪山上哟一个在沟
咱俩拉不上话话招一招哟手
……
羊勒肚子手巾哟三道道蓝
咱们见了面面容易拉话话难
撩的见那村村哟撩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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