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欲做精金美玉,必从烈火中煅来(1 / 2)

前世沈又安刚被何谦带进圈里的时候,因为漂亮的容貌,很快便红了。

那个阶段可以说红到一塌糊涂,同期小花没有一个能打的。

何谦一口气给她接了一堆电影电视剧,美其名曰要多拍戏磨练演技,实际上只是想尽快榨干她身上的所有价值。

那时候的沈又安虽然不太懂娱乐圈的规则,但她从小就有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投入百分百的认真,可惜,事实证明,所有的努力不一定都会有回报。

高中时,她那么努力的学习,想要挣脱泥潭,却最终连高考都没能参加。

既然成了演员,那就要练好演技,不然片酬她拿的也不太安心。

虽然经纪公司和经纪人抽成后落到她手里的片酬已经所剩无几,相比圈内大部分明星可以说是寒酸的地步,但比她累死累活的当服务员的工资还是要高多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于是不管拿到手的剧本有多烂,人设有多奇葩,她也会认真的写人物小传,推敲人物逻辑,甚至不惜向同剧组的前辈讨教学习。

可惜这张脸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就是一种天生的原罪。

因为太美,观众忽略了她的演技,只会盯着她的脸花痴然后吐槽演的什么三观不正的玩意儿。

因为太美,她和异性有任何一点的走近就会传出难听的绯闻,甚至无良营销号和竞争对手不遗余力的煽风点火造黄谣。

因为太美,公司领导打起了她的主意,何谦把她灌醉送到了领导的床上,她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打碎玻璃瓶用碎玻璃片朝准自己的脖颈动脉,威胁侵犯她的人,再往前一步她便血溅当场。

那时的她、太单纯也太倔强,凭着一腔孤勇横冲直撞,直到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许是她当时的疯批状态把老男人吓住了,虽然放过了她,但随之而来的惩罚便是永远雪藏,期待着她混不下去了哭着跪在他面前主动献身。

沈又安当然不可能如那些人的意,公司不给她资源,她便自己主动去试戏,一个剧组一个剧组的跑,即使是一个没有一句台词的龙套角色她也愿意演,怕这张脸再惹出麻烦,她甚至被逼学会了变妆,把眉毛画粗,皮肤涂上黑粉,再点上几粒雀斑和黑痣,隐藏在群演之中,倒也不惹人注意了。

有一部大导演的大制作电影招女主角的替身,沈又安去报名,在一百多位面试者中,她因身形和女主角最为接近而被导演幸运挑中。

进了剧组沈又安才知道,这是一部武侠电影,女主角有很多打戏和骑马戏,女明星受不了这个苦,招了好几个替身,沈又安就是专职骑马的替身。

那段时间,她就跟着剧组请来的马术老师日日夜夜苦练骑马,掌心被缰绳磨出了厚茧,每天晚上回到出租房里的时候,她的两条大腿内侧几乎被磨的血肉模糊,裤子和血肉粘连在一起,每脱一次都是一次钻心之痛。

她还要防着合租的男人半夜撬门,那段日子,她会在枕头下放一把小刀防身,睡觉也不敢睡死过去。

沈又安很难说那段日子她是怎样坚持下去的,每个深夜她在崩溃中自愈,在自愈中崩溃,如此循环往复。

每当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就想到那夜的天台上,男人的那句话:“咬咬牙,再坚持一下,熬过去,总有一天,你会骄傲的转身,你会庆幸,自己还活着。”

于是她咬牙、在每一个煎熬的深夜坚持着、再坚持着……

她出色的完成了替身的骑马戏,那一手漂亮流畅的骑术令导演眼前一亮,破格给她加了一个有几句台词和武打动作的龙套角色。

即使只有几个招式,她也认真的跟着武指老师勤学苦练,武指老师都佩服她的毅力,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是个可造之才,将来肯定能出头。

沈又安苦笑一声,藏起眸底的情绪。

她是当红小花沈又安时,连呼吸都是错。

当她是无名群演时,世界才对她展露出一点点善意。

很可惜,这点善意也最终破灭了。

女明星不屑一个替身出彩,对金主撒撒娇,她的戏份被一剪没。

对方随便挥挥手指头,她就在群演圈里混不下去。

在她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一个巨大的诱惑摆在她面前。

只要她点头,从此她还是娱乐圈明艳照人的大美女,众星捧月的女明星。

为此她要牺牲原则和自由,献出身体和灵魂。

沈又安毫不犹豫的拒绝。

她永远忘不了何谦望着她的那双眼神,满含嘲弄与悲悯。

“我怜惜你是个孤女,才一心想提携你,你对余总的冒犯在我苦口婆心的劝告下,余总也决定既往不咎,原以为你去社会上磨练一番,终会回心转意,没想到……。”

男人摇了摇头,讥诮一笑。

“你竟是个这样傻这样天真的女人,让我大开眼界,我倒有几分佩服你了。”

女人那双被残酷的现实淬炼的麻木冷漠的眼神此刻只是涌动着最后的倔强,始终不肯低头。

她虽一身落魄,可她的灵魂干净纯洁。

她虽一生受制于人,可她于绝境仍追求着不可得的自由。

何谦第一次在圈内见到这样的女人,看着脆弱的不堪一击,实则百毒不侵,让人无从下手。

真要硬碰硬,恐会玉石俱焚,鸡飞蛋打。

和这样的女人纠缠下去,实不是明智之举。

只是这张脸……可惜了。

沈又安望着男人头也不回走远的背影,只是默默的搓了搓冻的发僵的双手。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冬天于她来说,太过漫长煎熬。

幸好房东是个好心人,沈又安出门扔垃圾时,经常会看到门口放着吃食,还有一个救命般的电暖扇。

她想,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她拖欠了房租,房东阿姨也从不催缴,有次还对她说:“小沈啊,我在东区还有套公寓,那里有暖气,条件比这里好,咱俩有缘,我就便宜点租给你,这老房子供暖线路断了,我看窗户还漏风,你还是尽快收拾收拾这几天就搬过去吧。”

沈又安心想她既然决定远离娱乐圈,那就尽快找个工作吧,攒点钱再去读个夜校,一点点把缺失的学历补回来,慢慢来,总会走出困境的。

只是还没等她搬到新公寓,在一个下雪的晚上,漏风的窗户寒风呼啸,把她冻感冒了。

她一开始没当回事,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拖着病体出门买药。

那个晚上,寒风刺骨,是沈又安有意识以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人行道外的马路上,偶有几辆车匆匆驶过。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积雪上,路灯照在雪地里,将她的影子拉的老长。

沈又安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边,孤月高悬,幽幽的冷光照在身上,犹如披了一层银白的纱衣。

“也只有你永远陪着我了。”

她忽然觉得很冷,一种深入骨髓的冷,令她的灵魂颤栗恐惧的冷。

这种潜意识的不安令沈又安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她一只手撑着路边的一棵大树,一只手抓住领口,想要把心口那股闷气发泄出来。

马路对面,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轿车。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弯腰从车内走下来,他的出现,让月光都黯淡了几分。

男人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放在嘴角。

想到什么,最终还是将那支烟拿了下来,放在指尖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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