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脸上已有不少脏污,但依然掩盖不住秘术师姣好的面容,她头不自然地的歪向一旁,双眼看着绍尔方向,眼中带着一丝惊喜与意外,但随后,这最后一分惊喜与意外,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涣散的瞳孔。
绍尔愣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变得冰冷。
此时此刻,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前往交易市场的时候,当时,正是为了营救加兰。
成功救下加兰的人,是秘术师娜塔莉。
而现在,将秘术师脖子扭断的人,则是加兰。
这座岛屿,似乎在嘲弄所有人。
绍尔双眼通红,声音哽咽,“停下,加兰……停下……”接着,他右手伸出,对准秘术师身旁的变异加兰,眼中充满痛苦与悲伤。
此时,变异加兰满脸的鳞片,除了那双妖异的红色眼睛之外,几乎找不到与加兰相似的地方,加兰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
空气炮已经蓄力完毕。
“再见了。”
随着一声告别的轻语,空气炮瞬间发射,巨大的响声在矿洞内响起。
然而,变异加兰仿佛知晓空气炮的路径一般,敏捷地躲开,空气炮并未命中变异加兰,而是命中了后方的矿洞洞壁。
洞壁遭受冲击,表面的细小矿石飞溅而出,部分砸中了加兰的后背,发出了清脆的“叮”的响声。
绍尔看着变异加兰,观察着这位曾经的好友,忽然,之前的数次细节在他脑海中浮现。
斯图尔特号沉没后,在水潭边苏醒时,发生了一件事,当加兰神色痛苦,但依然将黄金夫人的真实目的告知众人时,灵辉石学者动手从身后偷袭加兰,可加兰却仿佛提前知晓一样,敏捷地躲开。
当监察员由于愤怒,打算将所有被污染的矿工杀死时,加兰也如提前知晓一样,躲到了安全位置。
最后,当他利用最后一点残留的意识,发射空气炮,想要将变异后的加兰摧毁时,加兰也仿佛提前知道自己即将受伤,迅速后退,导致空气炮只能击中手臂,没能直至加兰。
加兰在完全变异之前,已经多次展现出了异常的特殊能力。
“你能预知?”绍尔紧咬牙关,他早该注意到这些细节,却一直在欺骗自己。
变异加兰歪了歪头,似乎已经无法理解绍尔的话语,接着,他迅速冲了上来,那双红色眼睛中,再看不到丝毫犹豫,仿佛已经失去了体内那坚强而善良人性,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冷。
绍尔深呼吸,悔恨与愤怒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轰鸣声不断冲击着耳膜,越是极度愤怒的时刻,他发现自己变得越冷静。
空气感知的效果已经生效,注意力全部聚集在变异加兰身上。
变异加兰的一举一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下一秒,变异加兰已经来到身前。
绍尔一个侧翻躲开变异加兰左手的攻击,他刚站起,胸口传来的剧痛便让他的动作迟钝了一下。
从睁眼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胸口的伤口便开始愈合,但伤口愈合到一定程度后便停止,除此之外,他还感觉体内的魂能十分充沛,仿佛用不完一样。
轰!
绍尔刚才站立的敌方爆发出一阵气浪,如果将空气炮改为同时向四面八方发射,便能达到这一效果,只是威力会大减。
变异加兰被气浪吹得后仰,几乎站立不稳。
机会!
绍尔眼神一凛,右手伸出,真正的空气炮开始准备蓄能。
由于变异加兰很快便稳住平衡,所以绍尔并未蓄能太久,空气炮刚成型,他便马上发射。
这一次,空气炮成功命中变异加兰的头部,然而,效果却不尽如意,仅仅只是将变异加兰打倒在地,并未直接将变异加兰的头颅轰碎。
“我要……努力……活下去……”
变异加兰爬了起来,转头看着绍尔,只是这时,他的红色眼睛中却带着复杂的情绪,接着,他低头看着自己双手,然后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秘术师。
“我……”
他左手抱头,跪在地上,嘶吼道:“我做了什么?”
绍尔十分惊讶,眼前的变异加兰,动作和语气都与刚才截然不同,仿佛……曾经的加兰重新从这具身体里苏醒过来。
“难道是因为刚才击中头的缘故?难道……”
他眉头紧皱,微微摇头,将这一想法从脑海里甩出,惊讶的表情从他身上消失,渐渐变得冰冷。
许多时候,善意往往伴随着灾难而生。
“你不是加兰,真正的加兰早就死了。”他右手抬起,空气炮再次蓄力,这次,蓄力的时间更久,“你骗不到我的,你不可能再骗到我!”
最后这句话,在矿洞中不断回响。
变异加兰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左右,“不,我还不能死,我答应过绍尔,要努力活下去,我……”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是因为我不是淬火者吗?”
话音刚落,红色的火焰便从他的口鼻中喷出,同时,红色双眼中似乎也燃烧着红色火焰,火焰出现之后,迅速传遍全身。
变异加兰,赫然变成了一个火人。
绍尔双唇紧抿,一个字都没有回答,空气炮发射。
变异加兰敏锐躲开,身边的火焰被卷入空气炮的射击路径中,如同在空中舞动的精灵。
绍尔见状,后退两步,再次瞄准,泪水,打湿了他的眼眶。
后方,更加浓厚的黑雾席卷而来,拍打在身上的感觉如同海浪。
浓烈的焦味在矿洞内弥漫。
变异加兰站起,慢慢向绍尔走去,每一步都无比缓慢,每一步都伴随着痛苦的呢喃。
“我也是淬火者了。”
“我可以活下去了……”
嘶哑的声音渐渐消失。
绍尔没有动手,因为他已经没有动手的必要,从火焰燃起的那一刻开始,变异加兰的身体便开始燃烧起来。
几秒钟的时间,变异加兰的身体似乎就要被火焰燃烧殆尽,这些从他体内涌出的烈焰,烧尽了一切的罪恶与希望。
变异加兰直挺挺倒在地上,仿佛在仰望看不见的天空。
绍尔没有将右手放下,也没有马上逃离矿洞,他在等,等这熊熊烈火将变异加兰的身体燃尽,等到尘埃落定。
火焰逐渐熄灭,地上只留下一地的人形白灰。
绍尔眼神复杂地将右手放下,走到白灰前,他低头仔细检查,惊讶地发现白灰之中有一個不到巴掌大的金色十字镐。
“这是……”
绍尔想起了变异雷吉斯的尸体。
“……加兰的记忆沉淀?”
他沮丧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右手连忙将金色十字镐捡起,想了想后,用力捏碎。
接下来从矿洞离开需要走水下通道,如果遗失,他担心自己恐怕会后悔一辈子,而且,之前试过雷吉斯的记忆沉淀,对行动其实并未有太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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