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自己生平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无德！你若是还存有一丝良心，顾念朕对你的恩情，现在就把长生篇拿出来，只需得到长生法则的力量，我们便都能寿与天齐永远不死！两百年后谁死都死不到我们头上！”

长久的寂静过去。

陛下之恩自是重逾山岳，黎民百姓我也当然不可能全部认识，但是，你我他，谁又曾不是他们呢……

儿时彷徨无措到处寻找新皇帝的画面历历在目，秦无德缓缓拭去脸上的泪水，低头深深拜伏：

“为今后的万世太平，臣秦无德——恭请陛下赴死。”

“赴死？呵呵呵，好一个恭请陛下赴死！”

夏乾坤惨笑连连：“当年朕说你爹起的是破名字，现在看来，你爹真没取错。”

“朕对不起天下人，却唯独对得起你秦无德，你对得起天下人，却唯独对不起朕，呵呵呵……你会后悔的！朕与你相辅相成，没有朕，你什么都做不了！”

那一日，一代开国之君，被世人赞誉为千古雄主的夏乾坤驾崩。

秦无德亲自为他收敛的尸身，确认陛下彻彻底底陨落后，他既是悲恸又是松下一口气。

而就在夏乾坤驾崩的第二天，追随他南征北战一生的国师田一庚，同样因为道基之伤病逝。

仍是秦无德亲自为他收敛的尸身，并告慰一句当时沦为未亡人的萧媚樱，让她节哀顺变。

再后面，爱妻生育那日遇刺而死，保存在宰相府中的异火篇也被人夺去，节哀顺变的人变成秦无德自己。

……

……

随着飞舟不断行进，被云层遮住的太阳再次显露出来，一大片刺眼金光洒落在秦无德被泪水打湿的脸上，尤为晶莹闪耀。

“所以，你也不知道娘是死在谁手里么？”

秦洛沉声问道。

秦洛刚才告知他的往事，他全部一概不知。

他也从来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儿时身边陪伴的人只有御姐，御姐给到了他如姐如母的关爱，他好想每时每刻都缠腻在御姐身边。

可是姐姐要忙着修炼，等秦洛年岁稍长一些，变成小豆丁，秦清月难免减少了陪伴他的时间，有时候实在被弟弟缠的没完没了脱不开身，便狠下心气沉丹田，一屁将抱住自己屁股不放的秦洛崩飞，让他去找府邸隔壁的同龄小孩玩。

“不知道，我明里暗里结下的仇人太多了。”

秦无德摇头道，脸上那无限悲凉自责的神情，让秦洛看的心脏都隐隐作痛。

他无法想象，如果是御姐或者小皇帝、柳圣女等挚爱的女孩，因他而死掉的话，他会沦落成什么模样。

“刺客不是还抢走异火篇么？将来谁拿出异火篇，杀了他就好了。”

秦洛攥紧拳头道，指甲刺破掌心渗出殷红血迹，口吻中的杀气呼之欲出。

秦无德沉默片刻，回归正题：

“以上便是我一直隐瞒你的原因。”

“你是你娘用命换回来的，我不想你哪天也像你娘一样，受到我的连累不明不白死在刺客手上，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

秦洛其实不想刺激他了，此刻对老爹产生前所未由的感动心疼情绪，但听了这话实在没忍住：

“我是安全了，但这种被亲生儿子反目成仇误解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秦无德默然道：“不好受又如何。”

“你娘死去的那日，我的心也早已随她死去，别说被你误解，就算全天下人视我为野心勃勃的奸相，担上永世骂名，我亦无所谓。”

秦洛一怔。

他从秦无德这番话中听出了生无可恋，冥冥中有股直觉，等老爹完成挽救天地的使命，他便会毫不犹豫追寻亡妻而去。

“你出生后，我一开始其实是想让福伯将你带走，与你彻底断绝父子关系。”

秦无德接着默然道。

“继你娘之后，你便是我仅有的软肋了，我只愿你不受到我连累，能安安稳稳长大成人就好。”

“可是清月坚决不许我把你送走，她说她可以保护好你，如果我一定要送走你，她也会跟着一起走。”

“我没办法，拗不过清月，只能暂且将你留下。”

秦无德声音柔和放缓，泪迹斑斑的脸上浮现追忆之色，似乎看到当年走到哪里将弟弟抱到哪里的小女孩，唯恐一不留神弟弟就被送人了。

“清月确实把你保护的很好，与其说她是你的姐姐，倒不如说她更像你娘。”

“你出生后的那几年，我根本没时间照顾你，清月生怕你被我送走，时时刻刻抱着你不松手，府里的侍女下人想碰你一下都不行，手把手给你喂奶洗澡，不厌其烦哄着你入睡，明明那时候她也很小，心智没长全……”

秦洛显露异样神色，紧紧攥成一团的拳头不知不觉悄然松开。

婴儿时期的记忆，他哪里还记得？

他只记得小时候御姐非常疼爱宠自己，自己也非常喜欢黏着她。

但也是因为自己黏的太紧密了，严重妨碍到御姐修炼，她又舍不得打骂自己，只能放屁崩飞自己。

可御姐不知道的是，她崩的屁，自己闻着都是香甜的，小时候可爱闻了。

“再后面的你，则就不识好歹了。”

秦无德叹息。

“你千不该万不该，万万不该将对我的怨愤迁怒到清月身上，你修炼的天劫雷霆法，正是清月篡改异火篇而来，清月遵守和我的诺言，不敢让你知道你修炼的是天衍法，早在你小时候，就指使别人把功法送到你手上，却被你一把火烧掉。”

“你不知道清月当时有多难过，眼睛哭成红肿，我却没有安慰她，因为我倒希望你把清月惹的越伤心越好，那样我再想把你送走，就不会有人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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