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柠笑了笑,怜爱的摸摸公主的脑袋瓜子,七品女官摸公主的头在外人眼里似乎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但公主身边的人都知道,白司苑岁就进宫,和公主赵孟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这是姐姐在表达对妹妹的疼爱。
公主太幼稚了,谁让她是官家唯一的骨血呢,从小就宠爱,后来公主的生母贾贵妃病死了,公主成了没娘的孩子,官家就更宠了,那真是捧在手里都怕化了,也造成这孩子对人情世故的严重不懂,十岁了,还像个幼童一般单纯。
但白柠不同,她从小就是宫女,是皇宫最低等的存在,后宫是一个需要用尽心思才能活下来的地方,这十七年来,白柠见过太多的尔虞我诈,翻脸无情,小小年纪的她就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公主就是白柠的护身符,处理好和公主的关系,就能在皇宫里处于不败之地,宫女那么多,对公主都是毕恭毕敬,唯独白柠不一样,她一直把公主当朋友相处,也正是这种做法令她脱颖而出。
如今十七岁的白柠已经是尚二十四司之一的司苑,正七品的女官,名义上主管园苑种植,蔬菜瓜果之事,其实还是陪伴公主为主,她爱读书,皇宫藏书浩如烟海,只恨看不完,读万卷书的好处是可以独立思考,对人和事做出判断。
自从公主及笄,宰相丁大全为之选驸马的事件之后,白柠就意识到了危机,公主要嫁人,自己年纪也大了,摆在面前三条路,一是跟着公主出宫,继续在公主府上做女官,慢慢自己寻找满意的夫婿,这自然是最好的一条路。
第二种是留在宫,孤独一生,自视甚高的白柠宁缺毋滥,这条路不算好,也不算坏。
第三种是指婚,被皇后娘娘指给哪个勋贵,至于是年轻的,还是年老的,甚至给人当续弦都未可知,全凭运气。
最怕的事情还是出现了,忠王看了自己,大宋朝谁都知道这位王爷脑筋有点问题,有点傻,没傻透,在娶媳妇方面并不傻,而且很好色,虽说嫁给皇储将来有可能成为贵妃,但这不是白柠想走的路。
公主说要效仿红拂夜奔,这是小孩话,做不得真,红拂女只不过是杨素府上成百上千侍女的一个,跑了也就跑了,杨素不会太在乎,但公主可是官家的心头肉,这一夜奔,动静可就大了。
再说了,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往哪儿跑,她们连皇宫都出不去,这大晚上的宫门早就上门闩了,完全禁止出入,只能等白天再说。
晚上,白柠和公主抵足而眠,探讨了一下对抗指婚的事情,公主颇有自信,说爹爹最疼自己,只要自己不答应,爹爹一定屈服。
“我也替你挡了,绝不要嫁给那个傻子。”公主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白柠脑海浮现出两个人影,一个是鄂州金龙纳兰羽飞,一个是合川白龙刘骁,她看过邸报,知道这两人是拯救了大宋的英雄,她自然不信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什么龙不龙的,都是假托之词,用来欺骗世人的。
上次在丞相府上,白柠和纳兰羽飞有过一面之缘,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力,纳兰羽飞是经天纬地之才,而且深得丞相信赖,不出十年,必定封侯,最难得是他尚未婚配。
白柠给自己规划了一条出路,嫁给纳兰羽飞,陪他赴任,建功立业,将来做诰命夫人,当然这些只暂存于她的脑海,并未和人家正主儿商量过。
所以白柠才请公主出面央求相爷,乔装打扮去画舫上玩耍,公主最喜欢的就是微服私访,还喜欢装成侍女,金贵的身份腻歪了,就想站在新鲜的视角看世界。
之所以在画舫上白柠对纳兰羽飞表现的略微冷漠,这是女人的矜持导致的,她不愿意和那些贵妇小姐一样疯癫,她要面子,她想要纳兰羽飞主动来追求。
可是纳兰羽飞没等到,却等来了合川白龙,一个胆大包天的冒失鬼,他行事莽撞,性格轻浮,如果不是有些才华,白柠都不稀罕理他。
但是白柠察觉到公主对这个特立独行的家伙颇有好感,这才不得不配合,就有了连夜建房,煮酒谈天这一幕。
公主不能红拂夜奔,也不用红拂夜奔,她只要撒撒娇,就能搞定官家,但自己向谁去撒娇,忠王人傻性格偏执,相一个女官,说不定明天就来要人了,这事儿耽误不得。
“明天最好去一趟相府。”白柠说,“呆子那边就不能去了。”
公主没回答,已经睡着了。
白柠轻轻叹一口气,继续睁着眼睛失眠。
……
刘骁回到张家别院后就遭到了王洛嘉的质问,问他上哪儿浪去了,一整天不见人影,对讲机也叫不到人。
“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报警了。”王洛嘉气呼呼道。
“是不是有人找我?”刘骁顾左右而言他,“给贾似道送礼起作用了?”
“贾似道以大宋左丞相的名义正式召见你,明天辰时去书门下觐见。”王洛嘉严肃道,“我们来临安的目的就是这个,这个场合我不适合参加,只能你去,现在我们商议一下对策……”
刘骁张口结舌,心说明天我有个约呢,但是王洛嘉如此严肃,他把话咽了回去,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清的,儿女情长这时候只能靠边站。
王洛嘉说:“现在是谈判的关键时刻,你记住,民间传说甚至宋史的贾似道,都未必是真正的贾似道,都说他是什么大奸臣,蛐蛐宰相,但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如何能控制朝政十余年不倒,贾似道必定有他过人之处,但你也不必太过忌惮,南宋自有国情在此,内部财政濒临崩溃,外部大军压境,大宋不是大清,宋理宗也不是乾隆,咸丰,他们没有太多的底气,该坚持的坚持,该退让的退让,我想你心是有一个尺度的。”
刘骁收回心猿意马,正色回应:“我明白。”
辰时就是早晨七点,天刚亮没多久,刘骁一身正装赶到书门下,这里是丞相带领官们办公的地方,称之为东府或政府,前日去的枢密院是军事指挥机关,称之位西府或者枢府,贾似道是东西两府的一把手,货真价实的武军政一把抓,大宋最有权的男人。
东府门前警卫森严,三衙禁军披坚执锐,一个绿袍低级官将刘骁带到东府的核心位置,左丞相的办公场所,与贾似道面对面展开谈判。
贾似道是曾经忽悠过忽必烈的人,谈判技术没的说,但这只是一场简单的商务谈判,不牵扯割地赔款,纳贡称臣,谈的不过是价码而已,所以谈判的气氛非常融洽。
有前天送的贵重礼物打底,贾似道的态度果然不同,两人先闲聊了一番风月,然后进入正题,由一一武两名级官员接受具体业务,而其一人,竟然是纳兰羽飞。
现在纳兰羽飞的差遣是枢密院副都承旨,正品的官。
刘骁展示了自己的实力,他可以提供火炮,这不是宋军装备的能炸的“火炮”,而是可以发射弹丸,射程百丈的重型武器,破敌制胜如探囊取物;还可以提供亩产千斤的稻种,亩产数千斤的土豆,如果全面种植,两年内就能积攒大批军粮,还有大宋欠缺的军马,亦可以提供优质的种公。
这都是大宋最迫切需要的,对贾似道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但刘骁的要价也是不菲的,以上都要以黄金结算,即便是物之类也要先计算成黄金单位再折价。
谈判漫长而艰苦,显然对方不愿意拿出足够的黄金付账,一边将价格压了再压,一边试图用其他方式付款。
纳兰羽飞甚至提出用会子,也就是南宋朝廷发行的纸币付账。
“一门火炮一万缗完全无法接受。”纳兰羽飞说,“一千缗吧,可以订购一千门,朝廷会专门发行一百万贯会子来支付这笔开销。”
刘骁道:“纳兰兄莫要说笑,这个价钱不可接受。”
纳兰羽飞冷笑:“刘兄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这火炮制造也不难,兵器监已经在试验泥模铸炮了。”
刘骁说:“行,你懂行是吧,那我就和你算一笔账,一千贯会子,折合成铜钱就是三四百贯,你把这些铜钱熔炼了去造炮,一门拿破仑炮的重量是百斤,四百贯铜钱连铜料的成本都不够,别说还有制造费用了,你这不是杀价,你这是明抢。”
纳兰羽飞说:“换成铁就行了,我可以用熟铁生铁层层相叠造炮,效果不亚于铜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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