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化龙接了一句很提气的大实话:“大人,咱也想低调,可是实力超群,木秀于林,实在在遮掩不住。”
刘骁说:“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两人在这里耍嘴,其实是刻意而为,危机尚未解除,外面还有伏兵,越是淡定,就越能镇得住对方。
这一手不能说没用,但效力不大,阿里戈带来的尽是北地好汉,精兵的精兵,宁死也不会投降的,他们迟疑了几秒钟,不约而同的挥动兵刃杀过来。
李荣和徐默也抽刀迎上,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刘骁高度紧张,双手握枪,连开数枪毙伤几名蒙古武士,九毫米子弹如果不是击要害,并不能让这些凶悍的蒙古武士失去战斗力,但稍微延迟一下就够了,几个呼吸之间,酒肆里的蒙古武士就被清理干净。
一支雕翎箭从窗外射进来,紧跟着是无数支箭,外面的蒙古弓箭手在进行无差别攻击。
宽海拎起两张桌子做挡箭牌,顷刻间桌子上就插满了箭矢,锐利的三棱精钢箭镞透过木板,锋芒毕现,吓得刘骁冷汗都出来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反应如此迅速,李荣的几个手下被射,日本海商更是全军覆灭。
“冲出去!”李荣说。
一个人打开门的瞬间就被弓弩射成了刺猬。
烟熏的味道传来,普通箭矢换成了火箭,而且是带火药和油脂的火箭,下雨天都不影响燃烧,蒙古人是想把他们堵在屋里烧死。
刘骁有点绝望,战争不是江湖械斗,后者一把枪就能镇得住全场,而战争打的是综合实力,就凭一把手枪是无法战胜一支军队的。
宽海和尚的实力他清楚,猛归猛,对付列阵的弓箭手还差点意思。
现在就看这两位大侠的了,咦,大侠人呢?
从桌板的孔洞看出去,两位侠客找了张桌子正在饮酒,乱窜的箭矢似乎并不影响他们的雅兴,时而歪歪头,偏偏身子,就将箭矢躲了过去。
“二位,着火了。”刘骁提醒道。
“聒噪!”聂放一拍桌子怒喝道,也不知道是骂刘骁,还是骂外面的弓箭手,他一拍桌子,身子向上跃起,一个旱地拔葱,竟然钻破屋顶直冲天际,把刘骁惊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宽海,你能这样么?”刘骁问道,“就这样嗖的一下。”
大和尚被激起了好胜之心,健步如飞,踩着桌子一个弹跳,竟然也飞了出去,虽然动作略显拖泥带水,但也是一把好手了。
“于老大,你怎么样?”刘骁看向于化龙。
“我得留下保护大人。”于化龙说的振振有词。
外面传来喊杀声,射进来的箭镞明显减少,刘骁冲到窗口查看,只见三位高手正在冲阵,三个人打上百人,竟然占据上风,这真是少见的奇景。
其实是刘骁孤陋寡闻了,就在并不遥远的北宋时代,数百名乃至数十名金国骑兵就能撵着上万宋军攻城掠地,并不是稀罕事。
民间造反的农民军,拿着锄头镰刀,没有盔甲和弓箭,在面对顶盔掼甲的官军时,一样毫无抵抗力,上万大军一冲就溃。
今天的形势也是一样,虽然蒙古弓箭手都是战斗意志很强的精锐,但军队战斗力的核心在于集体的合力,一旦被打散就发挥不出水平了,他们遇到的是这个世界顶尖的高手,两位昆仑剑侠甚至连剑都没出鞘,就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满地都是断弓。
这一幕让刘骁回忆起童年的《动物世界》,狮子与鬣狗群的搏斗,狮子的体重和咬合力都强于鬣狗,但机动性差不多,鬣狗仗着数量众多采取车轮大战,也能和狮子打个平手。
但眼前的战斗更像是两个矫健的大人带一个少年与一群小学生之间的战斗,两位大侠的奔跑速度与出手的迅捷程度都超出普通人类的上限,弓箭手们采取了正确的对应策略,一些人抽出佩刀阻挡,一些人退后射箭,但大侠行走如风,根本不给他们射箭的机会,即便有人能发出一箭,也伤不到人家分毫。
刘骁看的口干舌燥,比第一次见到冷兵器战争战场还激动,他终于见到武侠小说里描述的场景了,这就是真正的武林高手,突破了人类机能极限的超人。
再看宽海,只能算是人类的高质量选手,和两位大侠一比,他就是个半大孩子跟着打酱油,就如同狗子和自己的差距一样大。
刘骁意识到大局已定,大吼一声:“杀出去!”
一群人从茅草屋顶熊熊燃烧的酒肆里冲出,最后的冲击彻底击垮了蒙古军的斗志,他们做鸟兽散,有些逃向江边试图乘船,但被李荣留在船上的士兵射杀,有些径直向北逃窜,索性也不去管他们,走掉些许活口也无关大局。
忽然宽海想起了什么似的,返身冲进了酒肆,片刻后腋下夹着红袄娘子出来了,两人刚出来,房子便烧塌了。
“都是钱啊,都烧了!”红袄娘子捶打着宽海,痛心不已。
“金银又烧不坏。”宽海说道,他知道这娘们的心思,刚才在屋里正搜刮死人身上的钱财呢,当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十间茅草屋,烧了其一间,离奇的是另外十五间都紧闭房门,没人出来看热闹,更没人救火,刘骁好奇,走近一处挂着货栈招牌的草屋观察,屋门下隐隐有血迹。
他明白了,蒙古人先来到这里,把人全杀了,只留下一间酒肆,那些伏兵就是躲在这些空屋里的,怪不得没人发觉。
回头再看江边,高丽海船安然无恙,得亏主战场在岸上,不然就凭那几个人还真守不住船。
战斗结束,那个叫徐默的人凑近刘骁,拱手禀告:“大人,借一步说话。”
刘骁看看四周,踱了几步,说道:“何事?”
徐默说:“卑职是华亭县尉……”
刘骁说:“你不是皇城司的干办么?”
徐默黯然道:“卑职以前在皇城司公干,因为触怒了权贵被左迁到华亭县做县尉,前日卑职接到密报,说北边有人想联络朝廷,起兵反蒙,便以皇城司的名义与之接洽,如今惹下如此大的祸事,卑职……”
刘骁秒懂:“你胆子够大啊,这是你能办的事情么,激怒了蒙古人,兴兵南下怎么办,你当得起吗!”
徐默道:“卑职知罪,可是万一事成,山东尽挂宋帜,可是滔天大功。”
“幼稚,李璮撑不了一年。”刘骁呵斥道,他从王洛嘉那里获取的历史知识表明,李璮确实发动了叛乱,但南宋处于一贯谨小慎微的传统,并未给予支援,放任李璮在一年内就兵败身死,这个功劳是镜花水月,没得玩。
但这个小小的县尉却有点意思,胆子大,有魄力,是个人才。
在场人员里,只有刘骁的官阶最高,实力最强,来头最大,哪怕徐默是本县的县尉,也只能听命于他。
刘骁暗想,索性召开一个双边会议,代表大宋朝廷和山东李氏的代表进行会晤。
所谓山东淮南等路行省相公是蒙古朝廷封的官,虽然蒙古掌握了长江以北,但很多地区是控制在汉人军阀手,李璮就是占据齐鲁之地的军阀世家,他爹叫李全,五十年前起兵反金,号称山东红袄军,后来又以忠义军自居,在金朝、南宋、蒙古之间来回横跳,反复无常,跟本就是不可信任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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