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心惊肉跳(1 / 1)

玉衡子颔首:“正是。”

“这是为何?”故意引她至此,总不能是上赶着送上门来,要替母妃看病的吧,姜扶光完全不信。

玉衡子笑问:“长公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姜扶光心念微动:“不知假话作何解释?”

玉衡子一边切着甘草,一边道:“贫道静极思动,入世也是一种修行。”

一听就知道是假话:“真话又作何解?”

玉衡子抬头看她,意味深长道:“我俗家姓俞。”

姜扶光心跳猛然加速,片刻,便已经恢复如常,她轻颤了一下长睫,敛目:“多谢道长为我解惑。”

玉衡子进宫时,已经到了傍晚。

为穆贵妃把完脉后:“贵妃娘娘病在行经头痛,逢经前、经期头痛剧烈,痛如椎刺,或伴小腹疼痛拒按,胸闷不舒。”

穆贵妃颔首,同太医的脉案相同。

“这是妇人病,”玉衡子收回把脉的手,“病因在肝,乃血瘀内阻,每是情志不畅,肝失条达,气机不宜,血行不畅,瘀血内留,不是什么大病。”

守在殿外的南兴帝,眼里倏然一厉。

“是否还有血虚之症?”姜扶光脑袋嗡的一声,不由得遍体生寒,“素体虚弱,脾虚,气血化源不足,失血伤精,致精血亏虚,阴血益感不足。”

为母妃主治的太医院李院史说,母妃生她之时大出血,这才落下了血虚的老毛病,这是月子病,只能在坐月子的时候对症下药,加以治疗、调养,才能根治。

但母妃此后伤了身子,不能再生养,便只能调养,不能根治。

这么多年来,母妃每每发病,在吃了李院史开的药后,病情也确实有所缓解,她对此症深信不疑。

难道是李院史诊错了?

还是另有缘由?

玉衡子摇头:“行经头痛,多半是因肝火、血瘀、血虚三种引起,病因皆在肝志,互相之间也有共通之处,贵妃娘娘三症皆有,但究其根底,血瘀才是根源,不过病因较为复杂,时有诊错。”

连李院史也会诊错?姜扶光根本不信。

“贵妃娘娘常年服用的药里,有一味开胃健脾的药,药没有问题,”玉衡子并未点破,派个有经验的医师仔细查检,就能发现,“不过长久服用,会伤脾胃,导致脾虚,胃寒,使身体出现血虚之症。”

胸腔里涌现了一股怒火,姜扶光明白了,母妃每每发病,胃口不佳,李院史这才在药方里加了健脾开胃的药。

李院史故意用这一味健脾开胃的药,造成了母妃血虚的病症,掩盖了母妃的真实病情,误导其他太医。

玉衡子面色平静:“肝火、血瘀、血虚三者侧重不同,治疗也不相同,肝火侧重平肝,血瘀侧重化瘀,血虚侧重养血益气。”

姜扶光心中怒意翻腾:“若是常年误诊,于身体可有妨碍。”

玉衡子心中有底了:“血虚之症,却有些避重就轻,药不到,病不能除,故贵妃娘娘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常年受病痛折磨。”

姜扶光顿觉五内俱焚,胸口里堵得慌:“避重就轻的治疗,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吗?”

玉衡子道:“最严重的莫过于子嗣有碍。”

姜扶光眼眶倏然一红,所以母妃是叫人暗害,这才不能生养。

殿外,静得落针可闻。

南兴帝神色晦暗,而张德全早已经满目骇然,豆大的汗,从埋低的额头悄无声息地滴到地上。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姜扶光用力攥住五指:“多谢道长为我解惑。”

玉衡子颔首:“我先开一副通窍活血汤,以赤芍、川芎、桃仁、红花、老葱、麝香、生姜、红枣化瘀,大约三日,病情会有明显好转。”

都是平常用药。

姜扶光心里堵得慌,领着玉衡子去殿外开方。

玉衡子写好了药方:“贵妃娘娘病由心起,药治还在其次,放宽心,常养心神,使肝气通达,气机运化,才是根本。”

沉默良久的南兴帝,突然出声:“依道长所见,这心神又该怎么养?”

玉衡子道:“长公主调制的安魂香,就是少有解郁、定魄、蕴神养心的奇香,用之或有奇效,不过,”他话锋一转,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

南兴帝心念微动,颔首:“贵妃的病还须仰仗道长,道长不如在宫中多留几日?”

玉衡子摇头拒绝:“此番会在明心观多待些日子,若贵妃娘娘有什么不妥之处,便直接来明心观寻我便是。我那劣徒,论诊脉断病,不比宫里的太医高明多少,却极擅长调身养命之法,再妥当不过了。”

南兴帝虽有不悦,却也没有勉强,只对姜扶光道:“你去送送道长。”

姜扶光低头应下。

待姜扶光和玉衡子出了殿外,南兴帝语气晦涩:“血瘀和血虚,一字之差,也有共通之处,只有轻重之分,侧重不同,朕不是医师,不懂得看病,只要不是因为错诊伤了贵妃的身子,便能在朕面前蒙混过关。”

太医们为了保命,开方用药都十分保守,稳妥为重,治病为次,这是常态。

若没有玉衡子的脉案,便是发现有不妥之处,他还能因太医保守谨慎降罪不成?

可见这些老太医,是混成了老油条,连皇帝都拿捏上手了。

南兴帝冷笑一声:“张德全,你觉得太医是不慎诊错,还是故意诊错?”

为阿穆主治的几位老太医,都是他亲自挑选,世代进宫为医,他们一个个会连血虚和血瘀都分不清?

张德全跪到地上去,不敢回话。

若是误诊,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若是故意误诊,那这个阴谋,是从贵妃娘娘小产就开始的,持续了整整十五年,虽不伤性命,却让贵妃娘娘承受了十五年的病痛折磨,让贵妃娘娘一直不能生养,用心实在太歹毒,便是想一想,都让人心惊肉跳,背心泛凉。

南兴帝眼里杀意顿现,语气阴鸷:“来人!”

一个羽林卫从暗处走出来,单膝跪地:“请陛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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