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降爵(1 / 1)

承恩公未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南兴帝冷冷地俯视阁里思:“所以,在收到承恩公的信笺后,你才会行为鬼祟,前去荷风亭赴约,却没想,顾二郎在荷风亭中,为免行迹败露,你将顾二郎打晕了,推入湖中,杀人灭口?”

“我没……”有。

一个‘有’字,没来得及说出口,阁里思头皮一麻,倏然抬头,就被天子龙目怒张之势,骇了心神,待反应过来时,早已经冷汗森森,‘我没有’三个字,终究变成了无力的狡辩。

“好、好、好,”南兴帝怒极反笑,目光盯住承恩公,“好一个承沐皇恩的承恩公,好一个欺君罔上,窥视皇权的国舅,好一个结党营私,利欲熏心的肱股大臣。”

承恩公额头抵着冷硬的御窑金砖,后背已经湿了一片:“陛下,那封信笺并非出自臣之手,臣从不曾邀请阁里思王子在荷风亭相见,是有人陷害臣,请陛下明鉴。”

“那又如何,”南兴帝双目猩红,嗓音沉凝如水,透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就算有人陷害你,也是为了向朕揭露你染指皇权,欺君罔上的累累恶行。”

“陛下,臣绝无此意,臣只想立储树嫡。”承恩公意图辩解。

“朕不立景璋,你心中可是觉得怨愤?”南兴帝嗓音冰冷,“可是觉得,景璋为嫡,且是唯一的嫡出,朕就必须立他为储君?”

“臣、臣……”承恩公直觉糟了。

“这天下是朕的,要立谁,朕说了算,几时轮到你来置喙?”南兴帝冷笑一声,“朕为何不立景璋,承恩公心中应比朕更清楚,中立派为了平衡朝堂,从不参与党争,为何多年来,连他们也从不催朕立储?你就不曾想过?”

顾相轻叹一声,承恩公终究还是私心太重。

须知这天下是姓‘姜’,不姓‘林’,有一个能肆意干涉皇储决议的外家,陛下如何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三皇子?

将来三皇子登基,这天下到底是姓‘姜’,还是姓‘林’?

外戚干政,那是历朝历代之大忌,历史上那么多血泪的教训,还不足以让承恩公警醒?

真让林氏专权了,不仅中立派的利益要受损,太尉府又焉有活路?

这姜氏天下,还是要靠戚氏才能守住,太尉府戚氏存在一天,就是南朝社稷的基石,没有太尉府,姜氏皇朝如何应对四方蛮夷?

承恩公能承担得起四方战事?

承恩公身体一软,血液慢慢变凉,话说到这份上,君臣之间从前的情分,也彻底到头了。

“传朕旨意,即刻起褫夺承恩公爵位,收其诰券,降为承安侯,”南兴帝盯着承恩公一字一顿,声音冰冷无情,“承安侯,谢恩吧!”

承安侯颤颤巍巍下拜:“臣,承安侯,谢主隆恩。”

南兴帝颔首:“跪安吧!”

承安侯用力磕了一个响头,这才起身告退,小德子连忙带了一干人等,随着承安侯一起去府上,取回‘承恩公’的诰券。

顾相轻叹一声,接下来朝野上下,怕要掀起一场党派之争,而这一切,也是他一手促成。

南兴帝目光盯住阁里思:“和谈尚未定论,王子阁下这段时间,就安心待在四方馆内,直到和谈结束,皇城司会盯着王子阁下的一举一动。”

阁里思王子敢怒而不敢言。

南兴帝又看向了顾相:“今日之事,顾二郎受惊不小,好在顾二郎吉人自有天相,也算有惊无险,等顾二郎身体好转,就领了射声校尉一职,好好为家国尽忠。”

这是安抚,也是补偿,他家小子也算因祸得福,顾相焉有不领情的道理,连忙低头谢恩。

南书房里安静下来。

姜扶光化了一杯桑葚蜜膏水,呈给父皇。

南兴帝轻叹一声:“今日之事,原也没有你的干系,累了一整日,今日就在宫里歇下吧!”

“今日端午,父皇也早些歇下吧!”姜扶光劝慰了一句。

但完全没用。

姜扶光一走,南兴帝又连夜召见了昌郡王,户部尚书等人进宫议事,今夜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

第二日,承恩公降爵的消息传开。

京中一片哗然。

承安侯一系的官员,纷纷奏疏陛下,无有回应。

中立派感受到朝局即将失衡,心中难免升起一阵恐慌,纷纷求见顾相。

却发现,相府家门紧闭,顾相称病不出,朝臣们顿时明白了,承恩公降爵一事另有内情,纷纷打探情况。

宫外一片纷乱,宫内也不平静。

林皇后直到早上才得了消息,因为太过震惊,失手打翻了茶盏:“罪名是什么?”

“欺君罔上,染指皇权。”景玉慌声道。

林皇后不由遍体生凉,这样的罪名,除非是陛下已经知道,当初在行宫里的事。

“扶、扶本宫起来。”林皇后嗓音艰涩,浑身使不上一点力。

景玉扶着林皇后,去两仪殿求见陛下,被小德子挡了:“陛下在南书房同大臣议事,皇后娘娘请回吧!”

林皇后不肯离开,要在南书房门口长跪不起。

小德子无法,只好进去向干爹通报。

张德全沉吟了片刻,向陛下说明了情况。

南兴帝头也不抬:“让她回去。”

淡淡的四个字,已经没有了半分夫妻情分可言,张德全心下微窒,他是眼睁睁看着林氏一族,是如何将陛下的宽容,一点一点消磨殆尽。

“皇后娘娘!”张德全亲自走了一趟。

林皇后不由一喜:“陛下是不是愿意见本宫了?”

张德全摇头:“陛下让奴婢问您,他还记得当年对您的承诺,您是否还记得,当年对陛下的承诺?”

林皇后身体一软,跌在地上。

当年先皇后为她和皇长子赐婚,彼时,父亲还只是永安伯,因祖上有从龙之功才得了封诰,但几代下来,家业已经败落,不复从前光耀,父亲只在兵部领了侍郎一职,秩从四品,不高也不低。

以她的身份能被选作皇子正妃,那是祖上烧了高香。

可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甚至觉得憋屈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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