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章 小青(1 / 2)

一夜洒扫,不在话下。

鬼拍门杀鸡儆猴,阎王李报仇雪恨,双方连旗对马,各取所需,得偿所愿。

鸿门设宴擒老莽,动静不小,求的就是场面,不杀不足以泄愤,不狠不足以立威,割下几颗仇人头,接下来就要筹备典鞭大会,昭告江湖了。

待到转日清晨,一片狼藉收拾殆尽,老爷岭的朝阳依然照常升起。

日光下彻,山风徐来,飞鸟绕林,碧空如洗,万事万物都明亮得刺眼,终于又是崭新的一天。

地面上除了点点斑驳的血迹,再无其他可以佐证昨晚的肮脏龌龊,但那血迹早已凝固,一晃儿,便也尘归尘,土归土了。

吃过早饭,刘快腿立马带人返回宁安县城,将“讨奉军”两个魁首的下落上报官府,通知珲春地方严令搜查。

江连横和李正外出散步,共同商议着典鞭大会的时间地点。

余下众弟兄,或是在树林里拷打老莽,或是在远山脚下埋尸灭迹,只剩几个头目无所事事,便都聚在沈家店的土房里,杀棋解闷,唠嗑消闲。

赵国砚平白多了个小弟,自打昨晚出手相救,二麻对他就像跟屁虫似的,走到哪跟到哪,简直形影不离。

这会儿,便又在屋子里絮叨起来了。

“哥,你那手让我看看!”二麻不厌其烦地说,“昨晚那口朴刀不干净,你光这么缠着可不行,老弟有偏方,你试试!”

赵国砚抬手就撵:“去去去,上一边儿待着去,别老在我面前晃悠,烦不烦呐?”

二麻赖着不走,说来说去,还是那番陈词滥调:“哥,实打实的救命之恩,你得让老弟好好报答报答呀,要不然的话,我晚上睡不着觉!”

“用不着,失眠你就挺着,别跟我絮叨!”

赵国砚一指房门,接着说:“不是都让你走了么,门在那,该干啥干啥去吧!”

不想,话音刚落,房门突然开了。

几个匪帮头目纷纷侧身张望,却见小青拎着一块蓝布包,只身站在门口。

“嗬,这不是咱沈家店的刀马旦么!”孙向阳立马来了精神,盘腿坐在炕上打趣道,“咋的,瞅咱老哥几个在这没意思,跑过来陪咱解闷儿啦?”

小青翻了个白眼,面无惧色,抬手一指赵国砚,却道:“我找他!”

众人一愣,似乎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老哨子接茬儿就笑:“你找他,那我咋办,谁来找我呀?”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忙说:“老妹儿,咱几个也是没着没落、光棍干靠,咱们咋办,你不可怜可怜?”

“呸,爱咋办咋办,关我屁事儿!”

小青泼辣,立马顶了几句,便不再理会众人的调戏,当下迈开脚步,径直闯进屋内。

倒把赵国砚唬得一怔,忙问:“不是……你要干什么?”

小青快步上前,将手中的蓝布包往桌上一顿,没好气地说:“给你,这有药!”

话还没说完,屋内就立时响起一片“啧啧啧”的咂嘴声,其间又夹杂着几句起哄调笑。

老哨子连忙撸起袖口,龇牙咧嘴道:“哎哟,昨儿晚上我这胳膊划出个口子,疼得我一宿没睡着,我不会是要死了吧?”

孙向阳也不遑多让,拿手捂着肋巴扇,仰头躺在炕上,便开始哀声呻吟:“哨子,你那不算事儿,我这才是要人命呐,心脏不好,打小就落下了病根。老疼,总也不见好。后来有个大夫跟我说,我这病没治,就得让那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拿手给我揉揉才行,这可咋整呀!”

老哨子撇撇嘴,说:“拉倒吧,谁家心长肋巴扇上?你那手再往下挪挪,都快进裤腰里去了!”

“啊?”孙向阳故作惊诧,“我心不在这?那我的心跑哪去了?”

说着,就像找零钱似的上下摸索,嘴里念叨着“我心哪去了”,最后忽然一指桌上的蓝布包,猛拍了下大腿,说:“嗐,敢情我的心在那儿呢!”

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小青毕竟是个姑娘,听着听着,脸就红了,猛回过头,瞪眼嗔道:“哼唧什么,一群大老爷们儿,真不要脸!”

众人笑得更甚,忙又起哄道:“啧啧啧,这是气的,还是臊的,脸色咋就变了?”

大伙儿一逗,小青急了,连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可脸上的潮红却也在不知不觉间迅速蔓延。

赵国砚见状,连忙摆手道:“行行行,都别闹了!”

孙向阳等人可不管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紧接着就怪腔怪调地说:“哎哟哟,心疼了,可不敢说喽!”

这下,就连赵国砚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二麻是个会来事儿的人,心里正愁不知该怎么报恩,当下便连忙起身提议:“几位大哥,咱都搁屋里闷半天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透透气吧?”

“行啊!”

孙向阳立马翻身下炕,一边提鞋,一边笑道:“出去活动活动,顺便看看老莽那小子咋样儿了!”

众人一听这话,轰隆隆闹腾片刻,只眨眼间的功夫,便都推推搡搡地拥了出去。

赵国砚也想跟出去,可刚要站起身,就被大伙儿坏笑着按回了座位。

房门紧闭,砰的一声,四下里静得只有心事作祟。

孤男寡女,忽然哑巴了。

紧接着,就见雪白的窗纸上,缓缓浮现出几道人影。

赵国砚见状,立马抄起炕上的笤帚疙瘩,甩手砸向窗棂,“哐啷”一声,人影随即散去,窗外便又传来一阵坏笑。

“这帮瘪犊子,别搭理他们!”

赵国砚仿佛睡落枕了似的,目光望向窗棂,却在跟小青说话:“你个小姑娘家的,不该自己过来,太危险了。”

“不就胡子么,我不怕他们。”小青自顾自地解开蓝布包裹,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

赵国砚仍旧望向窗棂,一边听着身边的细响,一边说:“等你知道怕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小青迟疑了片刻,喃喃自语道:“我爹说……你在这,他比较放心。”

赵国砚摇了摇头:“你爹抬举我了,这帮畜生要是犯起浑来,光靠我一个人可拦不住。”

“药!”

“什么?”

“我说药在这呢!”小青敲两下桌面,想了想,便又补了一句,“我爹让我给你送来的!”

赵国砚如梦初醒,忙转过身来,落枕的毛病似乎还没好,脖子又僵又硬,并不去看姑娘,只是抱了抱拳,说:“知道了,替我谢谢你爹,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不送了。”

小青皱了下眉,却说:“这药是借给你用的,又没说全给你,你上完了药,我还得拿回去呢!”

赵国砚面露尴尬,急道:“嗐,这事儿闹的……那什么,你先放这,我用完了给你送回去。”

“你们不是不进联庄会么?”

“哦,对对对,那我先给你放大门口,然后你再出来拿!”

“你也不嫌费劲?”

“费劲么?那我现在上药也行,其实根本用不着上药,我都行,上不上药?”

“你问谁呢?”小青奇怪。

赵国砚摇摇头,说:“没问谁,其实上不上都行,我无所谓,那还是上吧,我自己上就行!”

“谁说要给你上药了?”

“那当然,我自己上,自己上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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