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能让人冷静下来的良药，片刻后，茉莉用秘术把零碎的椅子修好了，坐回到了天秤的身边。

“生气了？”

“……”天秤本来都气消了，但是听到这句话后，气又莫名其妙地重新凝聚了。

她刚才以为，茉莉之所以故意气自己，是为了让她不那么忧虑，转移她的心神。想到这里的时候，天秤还挺感动。

而现在，她则认为，茉莉之所以故意气自己，只是为了单纯的气她玩儿，亦或者，想跟她玩闹。

天秤倒不讨厌平时的玩玩闹闹，但是，由于有外人在，她的心里又多了一丝排斥。

“别生气了，来，吃个橘子。”茉莉把一瓣橘子递到了天秤的嘴边。

“谢谢，我不吃，我没生气。”天秤冷声说道。

“哦，那我吃了。”茉莉自己把橘子吃了。

“嗯？”天秤愕然地看向了茉莉，眼神仿佛是在说，你不再劝劝我、哄哄我了吗？你就这么吃了？

“怎么了？”茉莉眨了一下纯洁的大眼睛。

“没什么。”

天秤的声音更冷了，给茉莉一个“好果子”吃的决心也更为坚定了。

“你还是生气了。”

“没有。”天秤立即否认道。

随后，她可能是感觉自己的否认有一点操之过急、欲盖弥彰，于是，天秤转移了话题：“你到底对‘槲寄生’这个故事有什么看法？”

“我真没有什么看法。”

“你怎么能没有看法呢？”

“我为什么要有看法？”茉莉反问。

“如果不是我们……如果我们没有帮助水晶兰长老，那么「冥界」不可能是现在这个样子，永恒神王也不会存在着重生的可能性。如果永恒神王重生了，那么名为‘永恒’的‘天灾’肯定会随之苏醒。是我们造成了祂的卷土重来。”

天秤神色认真地说道：“我现在明白长老们当初为什么要跟我们作对了，我们确实是办了错事。”

“那就……不让水晶兰前辈的意识恢复了？再一次剥夺亡灵们的自由？让永不散去的阴云重新笼罩「冥界」？你要是同意，我能做到。”

“……”天秤不说话了。

“你看，你现在还认为我们办的是错事吗？”

“那‘永恒’怎么办？”

“你认为‘永恒’是什么？”

“……是‘天灾’，是外神。”

“不，在你的眼中，‘永恒’是反派，是一名能够毁掉我们家园、残害生灵的大反派。”

“有什么区别吗？”天秤不解地问道。

“当然有，在我的眼中，我们没有必要非得站在祂的对立面，祂也没有必要非得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什么意思？”

“就是……在未知的未来，祂未必会成为我们的敌人，只有笨蛋才会到处树敌，聪明人更喜欢化敌为友，甚至让敌人为我们所用。”茉莉又吃了一瓣橘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在你看来，是曾经的战争更好？还是现在，各种族表面上和谐共处、共同发展的形势更好？”

“当然是现在更好，可是……你不想和祂成为敌人，祂就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了吗？要知道，女王大人当初可杀死过祂。”

“是啊，女王大人当初可杀死过祂，祂要是还敢与我们为敌……是不是给祂点脸了？”茉莉轻声说道，“有女王大人在，你瞎操心什么呢？你不如去想一想，如果能掌控‘永恒’，那么我们能做到什么？”

茉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现在提出几个问题，在你忍不住想要操心的时候，可以好好想一想。当然，以你的智商，我也不指望你能想到什么，所以我会给你一点提示。

“第一个问题：水晶兰长老为什么会赴死？我知道你的心里有答案，但是，请你把那个流于表面的答案与原因抛弃，再去想一想这个问题。

“自然女神刚才有一句话说得特别好，换一个角度，换一个位置，看同一件事儿，能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

“第二个问题：创世神王和永恒神王，真的会甘愿领着所有神明，找女王大人‘自杀’吗？她们真的甘心葬送神明一族曾经的辉煌吗？

“要知道，她俩可至少活了两亿多年，就算她们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城府也不可能这么低吧？两亿多年，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说实话，她俩要是没有能力、没有计划，去扒掉‘永恒’一层皮，我都看不起她俩。

“第三个问题：长老们在计划什么呢？你不会以为她们在瞎忙活吧？不会以为……她们整天只知道内斗、说脏话、搞不正经的事情吧？

“她们是缺少了一颗‘大脑’，但是有一个省油的灯吗？有没有一种可能，表面上的内斗，表面上的愚蠢，其实是给别人看的？是为了隐藏一个天大的计划？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长老中，最纯洁的是紫罗兰长老，而不是你的老师，蒲公英。

“但是就连紫罗兰长老，都在做着某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为此，她甚至可以把自己关起来、与世隔绝，让自己爱上孤独。

“她的脑子为什么会有问题呢？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当初是故意让自己变疯的？

“而蒲公英长老，又什么会领着烈焰前辈和泠霜前辈，前往虚空呢？她们真的是为了钱去的吗？这三位魔女中，有一位喜欢钱的吗？”

茉莉拍了拍天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大家都在联手，共同布置着一盘大棋，而这盘棋，贯穿了古今未来，布置了不知多久，她们的默契程度与深谋远虑，是你难以想象的。

“在这盘棋中，以你的智商，只能看到她们在内斗，只关心谁是对的、谁是错的，魔女们曾经是什么样的，神明们的下场又如何？其实，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清。

“在觉得一个人办了一件蠢事之前，不如去想一想，她做了这件蠢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会创造出一条什么样的命运？

“不是所有人都在为自己而活，表面上的‘敌人’，有可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再说得明白一点吧，你真的认为，在几千年前、一万多年前，魔女与神明的关系势同水火吗？都是一棵树上掉下来的，哪能斗成那样？就没有喜欢魔女、可怜魔女的神明吗？肯定有。

“就算关系真的不好，神族也不至于全灭吧？‘内奸’和‘走狗’为什么没活下来呢？这种东西，无论在哪个种族，什么时候，从不缺少，甚至很多。

“我觉得吧，与其整天胡思乱想，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不如什么都不想，只听我的话，我让你去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这样挺好。

“真的，听我一句劝，别瞎琢磨了，每天开开心心的多好，以你的智商，很难想明白、看明白一些东西。”

天秤抿了抿嘴唇，说道：“你不要老说我笨，你总说、总说，我都觉得我自己很笨了，你这种话会影响到我的，会影响到我的成长，我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跟我讲……”

“不是，我的好姐姐。”茉莉打断道，“你是忘记自己的能力了吗？还‘影响到你的成长’？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今年已经525岁了？你不会以为自己是小空吧？”

“……”天秤沉默了。

“真的，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的智商，我只是在阐述一件事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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