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一辆车缓缓停在了郊外的墓园。
沈宴下车,沿着墓园的小路快步往里面走,走了大概有半小时,才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这座墓碑不同于其他,孤零零的盖在一座小山头上,背靠着悬崖,是整个墓园最为偏僻的地方,如果不是刻意寻找,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在这个险峻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座墓碑。
只是墓碑上,没有刻着名字。
沈宴在墓碑前停下脚步,低头凝视了墓碑很久,半晌后才蹲下身,伸手慢慢的将墓碑周围长满的杂草拔干净。
“妈,我来看你了,前段时间老爷子没了,突发脑溢血,走的很安详,也没有经历过什么痛苦。”
他静静地说着,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只是在提起父亲的时候,眼眶微微一红。
不过瞬间,沈宴便笑道:“我厚着脸皮,去找沈庭要了老头子的一半骨灰,我知道,你生前最爱的人就是他,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办法常来看你,也没有办法阻止那些人对你的辱骂,作为儿子,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老头子的一半骨灰,和你的埋在一起,算是成全你的心愿。”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声音也轻快了许多。
“对了,您还记得池欢吧?我已经跟她求婚了,等过段时间我们结了婚,她就是您儿媳妇了。不过你还没见过她,要不,就明天吧。明天我带着池欢和老头子的骨灰一块来,让您见见自己的儿媳妇。”
顿了顿,沈宴勾着唇角,继续道:“您放心,我和池欢一定会好好的生活,一辈子幸福的。”
话落,沈宴也清理完了周围的杂草,他又用西装的袖子,将墓碑仔细的擦干净了,这才站起身,朝着墓碑沉沉的看了一眼后,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回去。
就在沈宴的背影,消失在小路上的时候,墓碑正对面的树林中,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沈宴回到家的时候,池欢已经下班回来了,正抱着团团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
听到开门声,池欢回头,看到沈宴的瞬间,她唇角勾出笑意。
“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了吗?”
沈宴心情似乎很不错,应了一声后,抱着一个雕刻着孙鹤延年的陶瓷坛子在池欢身边坐下了。
看到坛子,池欢愣了一下,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古董?”
沈宴笑道:“宝贝,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没事买古董干什么?”
说着,沈宴将坛子放在茶几上,一手将池欢揽进了怀里,这才解释道:“是我父亲的一半骨灰,我从沈庭那里要来的。”
“骨灰?!”池欢眸光猛地一颤。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亡者的骨灰,一时间,池欢看向坛子的神色,有些复杂。
沈宴将下颌抵在池欢头顶,静静地说道:“欢欢,我刚刚去看我母亲了。”
闻言,池欢抿了抿唇角,伸手抱住了沈宴的腰,无声的安慰他。
沈宴唇角轻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从沈庭手里,要走老爷子的一半骨灰吗?”
“为什么?”池欢轻声问道。
“我母亲生前对我父亲一腔爱意,宁愿做人人唾弃的小三,也要和他在一起,甚至死了也不被允许下葬。虽然她从来都没有说过,但我知道,如果能把她和父亲合葬,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听到沈宴的话,池欢心中一沉,抱着沈宴的手越发收紧。
“我已经联系了墓园的人,明天会过去把墓碑打开,然后把我父亲的骨灰和母亲的放在一起……”沈宴沉声说着。
顿了一下后,他轻轻挑起池欢的下颌,试探着问道:“明天,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沈宴眼底眸色暗沉,落入池欢的心中,让她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下一秒,池欢点头,柔声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第二天一早,两人早早起床,池欢事先和工作室的人打了招呼,收拾停当后,就直接和沈庭去了墓园。
顺着墓园的小路往山顶走,没一会儿,池欢便觉得有些累了,但依旧咬牙坚持着。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侧的人才有些兴奋的说道:“快到了!”
闻言,池欢抬眸,顺着沈宴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山顶的位置,有些苍凉的松柏林后,似乎有机械启动的轰隆声传来。
池欢怔了一下,“打开墓碑,需要这么大的动静吗?”
沈宴也愣住了,但随即他面色猛地一沉,朝着山顶飞奔而去。
无名墓碑前,一辆挖掘机正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庭坐在驾驶舱内,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冷鸷的眸光看着正在不断升起又落下的挖掘机铲斗。
每一次起落,锋利的铲斗都会从墓碑前方扫过,他紧绷的唇角便勾出一抹森寒的弧度。
“沈庭?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庭微微偏过头,看着不远处的沈宴,冷笑一声。
随即,他猛地按下挖掘机的操作按钮,巨大而锋利的铲斗,缓缓朝着墓碑落了下去。
“沈庭!你住手!”
看到这一幕,沈宴觉得心口发紧,想也不想,直接扑上去,将母亲的墓碑护在身下。
池欢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她双眸猛地一颤,将怀中沈老爷子的骨灰坛放在一旁,快步冲到挖掘机旁,手脚并用想要往上爬。
可还不等她爬上去,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扯住了,随即身体被人拽了下来。
是沈庭随行的保镖。
保镖控制着池欢,将她拉到角落中,不许她靠近沈庭。
池欢挣扎着,可却根本不是这些保镖的对手,只能大喊着:“沈庭!你疯了吗!他可是你弟弟,你真的想害死他吗!”
闻言,沈庭微微歪着头,似乎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般,冷笑道:“弟弟?在他背着我,把那个贱人的骨灰埋在这里的时候,他有拿自己,当成是我弟弟吗?”
听到贱人的两个字,沈宴护着墓碑的后背猛地一颤。
池欢咬牙,“沈庭,你不要太过分了!即便是沈宴的母亲做了什么错的事,可她已经去世了,沈宴在沈家也被你们欺负了这么久,他母亲的罪,沈宴早就偿还了!”
“偿还?他凭什么说自己偿还清了?那个贱人是死了,可我的母亲呢!我的母亲因为他们母子,再也回不来了!他能把母亲还给我吗?他能吗!”
沈庭声嘶力竭的吼着,似乎已经到了情绪崩溃的边缘。
怪不得呢,沈宴向来不喜欢沈家的人,结果宁愿给他下跪,也要求老爷子的一半骨灰,他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他才特意把骨灰送到了沈宴的手里,还派人跟踪了,这才发现了那个贱人的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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