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最美丽的容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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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毂碾开枯枝,满载的辎重被妥善保护在木制的小车上,数百上千被临时征调的民夫坐在车头驱赶着牛马,他们吆喝着不一样的乡音,跟随在浩浩荡荡的高家军身后走向前线。

高家军五千精骑,皆为军户出身,人人世代从军,不少士官还是有爵位和军功的小贵族,论起打仗,个个都是老资历。

如此猛士云集,气势不凡,但是在行军途中却仍有一些不和的声音。起初,这不过是少许士兵之间的闲话。

——可是,那两具棺材实在太惹眼。

在行进的队伍之中,莫名混杂着一辆精致的马车,在这辆马车的背后,便有小厮运送着两具棺材。

“此前从没听说过会有哪位贵人随军督战啊?这么名贵的马车里到底作着什么人?”

“看见了!我看见了!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白凤将军去问候过几次,该不会是他的妻子吧?”

——两具棺材,一对夫妻。

这就是白凤用以说服高昂与高惜君的对策,言下之意:此战不胜,绝不活着回去。

传说朝中也曾有人阻挠过白凤这样以死明志,其中尤以司马荼反应最甚,不过在高欢的斡旋之下,司马荼撤回了追兵。

宇文轩作为邻国使者,主动领命随军同行。他对大齐朝廷的琐事不甚了解,不过倒是十分理解白凤、高欢之所为。

毕竟司马荼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指控白凤会叛国,若是白凤不以死明志,恐怕连在高家军立足都成奢望,最后不是“叛贼”也彻底变成“叛贼”了……

“所以,昔日的侠徒带上妻子一同来到前线作战,想要作为‘白凤将军’取得胜利,他只能这么做,而高欢的准许也在意料之中,这是给臣下一次自证清白的机会,群臣看见了会觉得君王仁厚,可以效忠——只不过,大齐国师司马荼为何要阻止?”

——难言之隐,未知其详。

宇文轩驱赶着自己身下的灰白色母马,一边望向前方的白凤一边思索:“哼,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未几,宇文轩追到白凤身边,友善地问了一句:“白凤将军,好久不见!”他特意选了一个军务空闲的时候过来,只为看看白凤作何感想。

——啊。

白凤应了一声。

“啊?!”宇文轩煞有介事地回问道:“将军……难道没有什么事情想问我的?比如,为何我要随军同行?”

白凤瞥了宇文轩一眼,随即又平静地目视前方,说:“现如今大敌当前,两国摈弃前嫌,结盟交好,两军合纵,宇文公子作为贵国的使臣,自然是跟随大军同行更安全。无论是哪个聪明人都会这么选吧?”

“既然你对我没有怀疑,那么,请容我斗胆问将军一件事情。”宇文轩道:“白凤将军带上结发妻子去战场,甚至还带上了棺材,将军果真高义啊!宇文轩听闻,连国师司马荼都想出言相劝,他让将军息怒,切勿听那一时之戏言。”

“高义?”白凤自嘲似的指桑骂槐,说:“何来高义之说?在下不过是跟你一样,自私自利、不择手段——我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div class="contentadv"> 宇文轩如鲠在噎,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宇文公子该不会是想说自己是为了大周才到这里来的吧?”白凤见对方示弱,毫不犹豫地继续唇枪舌剑。

宇文轩尴尬地咳嗽了几下,仿佛故意把话说得让人听不清:“难道,白凤将军不是为了大齐出征打仗?”

“在下明白宇文公子心里在想什么,白凤生平不算光明磊落,但求无愧于心,这些话我愿意对任何人讲,包括宇文公子在内。”白凤刻意提高了声量,看向一起行军的各位同仁:“大齐和朝廷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我的故国和家乡都早被碾作尘埃,我出征打仗,是为了避免再次看见生灵涂炭;我甘愿携棺行军则是为了告诫诸君,白凤虽生为高赘大将军的螟蛉子,却绝非何等叛逆之辈!只要龙鸣剑一日在我手中,我就会拼尽全力为高家军带来胜利,否则,便是死亡。”

宇文轩目瞪口呆,周遭的高家军兵士亦是如此。

“如你所见,在下所为,并非‘高义’。”白凤贼兮兮地笑了笑:“这等虚名,还是留给死人用吧。”

宇文轩听明白了对方揶揄,然而道不出一句反驳,只是恨恨地骂了一句:“白凤将军,说话真是不饶人……”

须臾,行伍后方有小厮骑马传话而来与白凤耳语片刻,白凤随即策马来到那辆精美的马车旁,车窗口探出一个柔软的剪影。

白凤从剪影那听到了什么,马上策马回到行伍最前面,宇文轩觉得好奇也跟了上去。

谁知道,白凤居然是直接找到大将军高昂面前汇报军情,只道是前方有小股未知势力在游荡,约莫数百人,没有旗帜,身形皆系北镇之人。

“是前来刺探军情的斥候队伍。”白凤说。

高昂听罢,不得已勒令全军停止前进。

白凤接着建议道:“现在军心未稳,不宜将联盟合军之事过早暴露给敌人,高将军,在下以为,我等应该从渭水就近架桥渡河,取道小径隐秘行军,而不是从大路走去渭水之北与盟军会师。如今渭水并非汛期,半天之内架桥渡河不成问题。”

两位将军围着地图比划了几下,意见迅速达成一致。

“言之有理!”高昂传令全军改道渡河,然后在白凤准备上马行军时偷偷多说了一嘴:“凤儿,以后在军士面前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跟朝廷的恩怨不必带到这里来,小心被抓住把柄。”

白凤义正言辞:“我没有背叛任何人,这就是我要说的。”

讲罢,他扭头便走。

“啊哟,白凤将军年少轻狂,是得敲打敲打。”宇文轩站在旁边说起风凉话。

高昂回道:“哼,我从不怀疑白凤将军匡扶救世的心,倒是你们周人,让我领教过太多阴谋诡计。”

“不敢当!”宇文轩拱手敬道:“宇文轩只是一介说客。”

是非曲直,谁人论说?

无论如何,白凤在收到那则莫名其妙的军情后,高家军就此改道行军。诚如他所料,第三天中午,高家军就已经到达渭水的西边,借着小径密林的掩映,彻底隐藏在敌人的视线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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